“重新回我身边,好吗?”
魏鹤远仍旧抱着她,那样高大的人,从来都是不动声色隐藏好情绪,此时却再也忍不住,嘴唇仍旧贴在她的耳边。
持续的低烧和搜索,一点点流失掉的希望。
他此刻的心跳剧烈,仿佛要跳脱出胸膛。
“魏——”
梁雪然尝试着想要推开他,但刚刚用力,胳膊又被魏鹤远抱住。
男人力气大,珍宝失而复得,他颤抖着拥抱,不许梁雪然离开,声音低哑,叫着她的名字:“我后悔了,雪然。”
梁雪然任由他搂着,听着他这样的声音,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骤然扎了一下。
有一点点疼痛。
“我不喜欢之前那样,”梁雪然轻声说,“其实我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种特别温柔乖顺的姑娘,我很冲动,脾气也坏;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而魏鹤远却只是抱她更紧:“我都喜欢。”
因为这四个字,梁雪然的心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一下。
她在心底暗暗地唾弃了一下自己。
实在太没有骨气了。
魏鹤远说:“……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梁雪然仍旧保持着沉默,而魏鹤远慢慢松开她,眼眸幽亮:“我不会逼迫你。”
他松开手,因为自己弄脏她的衣服而感到抱歉。
尽管想要更用力地拥抱她,但魏鹤远压制住了,慢慢地说:“我等你,不着急,时间还长。”
他去倒了热水,端给梁雪然喝;看她脸色憔悴苍白,本来还想剥出糖喂她——
梁雪然本来就有低血糖,这么久没有进食,需要补充糖分。
他带了许多糖果。
梁雪然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那些糖果也都不会甜到齁。
全是她最爱吃的味道。
但魏鹤远的衣服被浸湿,他带的那些糖都被弄污。
一颗也吃不了了。
魏鹤远从口袋中拿出那些被水泡坏的糖,懊恼自己竟然忘记准备防水袋。
魏鹤远肤色冷白,长时间在搜索,导致他脸色更加苍白;惯常有洁癖、处处挑剔的男人,此时捧着那些糖果,竟然露出后悔的神情。
而梁雪然因着他的神情心一阵阵的疼,放软了声音,笑着说:“没事呀,我现在也不想吃糖。”
魏鹤远捏紧糖,唇色苍白:“我去让人做吃的送过来。”
梁雪然捧着水杯,那温度随着手指一点点流遍全身。
她眨眨眼睛,笑:“好,谢谢你。”
魏鹤远深深凝望她:“抱歉,把你弄脏了。”
梁雪然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说的是弄脏衣服,直接脱掉外面那个小外衣,里面还有件t恤:“没事啦,还有一件呢。”
魏鹤远笑笑,离开。
钟深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才瞧见魏鹤远出来。
魏鹤远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哪怕是脸上手上仍有泥痕伤疤,但骨子里的高傲气质不曾更改半分,同往日别无二致。
他的失态全部因为梁雪然。
在其他人面前,魏鹤远绝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一毫脆弱。
魏鹤远站的地方高,斜睨着钟深,直直向他走过去。
钟深没有避让。
走的近了,魏鹤远冷眼看着他,直接问:“你到底什么目的?”
钟深笑,他仍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魏先生这话问的倒是有意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能有什么目的?只是遵循梁老先生遗嘱做事而已。”
魏鹤远直接戳穿他:“一开始,梁老先生立的第一版遗嘱受益人是你。”
“后来他老人家改主意了,这些并不是秘密,”钟深笑,“魏先生单单凭借这点就怀疑我别有用心,恐怕不太合适吧?”
魏鹤远走下台阶,他只说了一个名字。
“洛柠。”
钟深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微微眯眼,似是发现魏鹤远另一面一样,重新审视他。
“我没有利用女人的习惯,”魏鹤远说,“只是提醒一下,既然钟先生始终忘不掉旧爱,就应该离雪然远一点。”
看向钟深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冷漠。
钟深微笑回应他:“只是正常工作上的来往而已,魏先生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强了吧?”
“况且,”钟深推了推眼镜,笑的依旧温和,“我已经看清雪然的心了。”
魏鹤远认为这是钟深对他的挑衅。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雪然身边的男人,魏鹤远丝毫不会遮盖自己对他的厌恶。
但记挂着床上还饿着肚子的梁雪然,魏鹤远不得不先压下怒火,打电话,让人送吃的过来。
钟深推开房门。
梁雪然刚刚已经喝下热水,现在五脏六腑都已经彻底暖和过来。
劫后余生,梁雪然衷心地为自己没病没灾安然无恙的获救而感到高兴。
这是一家民宿,梁雪然心里仍旧惦记着轻云那边的事情;刚刚魏鹤远在这边,她没办法问。
也不太好意思问他。
潜意识提醒她,如果那个时候问魏鹤远,他一定会生气。
钟深坐在旁边,慢慢地把她“坠崖身亡”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包括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掉了,唯独魏鹤远不信,执意找来救援队,地毯式搜救。
毫无保留。
“如果没有魏鹤远,只怕我们找到你还要费一番功夫,”钟深感慨,“怎么说呢,他挺让我……意外的。”
梁雪然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他会在这里。
难怪那么一个有洁癖的人,会弄得这样狼狈不堪。
她忍不住想起来魏鹤远脸上的那些刮痕,手上的污泥。
衣服上的泥水,湿漉漉的。
一直到离开,魏鹤远还在为弄脏她而道歉。
如果在一年前,有人说魏鹤远会为了她抛下工作,梁雪然会觉着那人多半是疯了。
但现在,魏鹤远的的确确为她千里迢迢过来。
这和梁雪然起初的认知并不相符。
“我们当时都以为那个人是你,”钟深面露愧色,“所以未经允许私自动了你的手机,里面有条给魏鹤远的短信,没有发送——”
“那个啊,”梁雪然低声说,“我想问问他关于轻云和c&o合作的事情。”
无关风月。
她其实认为自己和魏鹤远其实再无可能。
但没想到他会做这么多。
对她却只字未提。
钟深什么都没说,他看到魏鹤远端着东西进来,自动回避。
魏鹤远端了很多很多东西过来,热腾腾的豆浆,燕麦粥,小笼包,菠萝饭,春卷……
他去找了小桌子过来,轻轻放在床上,好让梁雪然方便进食。
而梁雪然看着他做这一切,忍不住问:“你不是说,不能在床上吃东西吗?”
魏鹤远静默三秒,回答:“规矩也并不是一成不变。”
梁雪然觉着魏鹤远肯定是病了。
她默默地吃着东西,魏鹤远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这让梁雪然有种自己正在被猎食者审视的错觉,但魏鹤远此刻却又让她感到安心。
梁雪然并不知道这种安心的来源,只觉恍惚间回到了刚到公馆的那段时间,魏鹤远也这样看着她吃饭。
那时候梁雪然心里忐忑不安,只考虑自己用餐时的动作是不是不够文雅标准,他看自己是不是和看笑话一样。
时间久了,她也刻意在魏鹤远面前装小鸟胃,学着去做一个温顺的淑女。
而魏鹤远看着她吃东西,却又想起了梁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