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次。他换洗衣服都丢了,合影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还是在布鲁塞尔的商店里现买的。”
梁芙搜寻柜子,拿出来的下一件物品是一张旧报纸,她看一眼,又折好,歉意笑说:“这份报纸很重要,不过不能向你们展示,涉及到我先生的。”
那是在傅聿城三十三岁的那年春天,报纸报道某建筑公司的总经理陈某,因涉嫌经济犯罪被依法批捕。侦破过程中牵出一桩陈年旧案:当年建筑公司的一名会计傅某某,发现陈某的犯罪事实,意图检举揭发,却反被陈某陷害,锒铛入狱。
在此之前,梁芙原本不信天理昭彰。梁芙相信,傅聿城可能也不那么相信,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人的命运,是由人力影响与塑造的。
梁芙略过这张报纸,很快展示下一件物品,是一个装着照片的相框。
“这是在我先生的家拆迁之前,最后一次聚餐的时候拍的。除了纪念这个家,还因为我婆婆再婚,请我们吃饭。”
发生在那桩新闻被报道之后,于赵卉而言,一桩心结终于了结。在傅聿城的全力劝和之下,她终于答应阮啸山。
那天的聚餐欢喜之外兼有惆怅,傅聿城难得彻底醉倒。
人生如此,平淡如水的日常,间杂值得铭记一生的珍贵瞬间。
梁芙的展示到此为止,和潘怡云到客厅去,接受正式采访。
潘怡云说:“我注意到,您展示的这些东西,都与您先生有关。”
梁芙笑说:“因为二十二岁之前,我的梦想只有跳舞。二十二岁以后,我的梦想是我先生和跳舞。”
“您先生要排在前面?”
“也不能这么说,事业和爱情,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没有先后之分。没有事业,爱情无所附丽。没有爱情,辉煌的事业如果无人分享,也未免会觉得有一些寂寞。”
“您觉得,三十五岁和二十五岁,对于人生感悟的最大不同是什么?”
梁芙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微微偏着头认真思考片刻,“……最大的不同可能是,二十五岁的我绝对不会思考人生。那时候我在低谷期,活得很拧巴,想要妥协,又不甘心妥协。”
“那三十五岁的您,会开始思考人生了吗?”
“也很少,可能只有在看了比较沉闷的文艺片之后。”
潘怡云笑了。
梁芙也笑说:“我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和我先生完全不一样。他可能在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把人生这件事想得很透彻了。但是他绝对没有想过,会在二十二岁的时候遇见我。我是他人生最大的变数,他不得不重新做规划。所以前面想的那些,再透彻也没有用。”
“那您先生现在还会思考人生吗?”
“我觉得他被我影响,渐渐不会了。虽然他骨子里是个有计划,按部就班的人,但也开始试着对眼下的生活放下戒备,迎接任何突如其来的惊喜。”
“有什么惊喜是值得和我们分享的吗?”
梁芙看着她,笑得几分狡黠,“很巧,还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