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像只小兔子一样的罗九宁,毕竟自生来就浸淫在这间药房里,便要伤人,也总带着些悲天悯人的菩萨之心。
“王爷对着宋伯允那么个狗东西都轻易动怒,这让老夫很好奇,如今您对王妃,依旧还是平常心吗?”陆如烟接着,又问了一句。
裴嘉宪长长往外嘘了口气,忽而回过头来,哑声道:“如烟,君王的圣意可以揣摩,因为伴君如伴虎,你得随时知道君王的所思所想,否则就有可能被老虎吃掉。但孤的意图却不可妄自揣摩,你可知为何?”
……
“因为孤生平最恨的,就是叫人揣摩到自己的意图。孤可以为了给如烟诊治风湿遍求名医,当然也就可以为了求得方思正出山,在他家的田梗上站整整一年。”裴嘉宪声音依旧低沉,威压,又带着几分感慨:“如烟,善待孤的信任吧。”
他格外意味深长的回头望了一眼,独留满腿还灸着艾蒿的陆如烟,率着侍卫们转身离去。
从后罩房溜到前院时,眼看中午。
一树大石榴全都鼓开了口子,压着枝子弯弯,罗老爷子一手抽着旱烟锅子,一手抱着大胖重孙,满意的深吸了一口烟,旋即又深深的吐了出来。
罗九宁旋着裙子上前,一把夺了老爷子手中的烟竿,作势调个个儿就在他头上敲了两敲:“再叫我瞧见您当着孩子的面抽烟,我往后可绝对不准您抱孩子了。”
罗老爷子一瞧见自己疼爱的大孙女儿,一张脸笑的跟只瘦干巴的核桃似的:“好小子,刚才一泡尿耍起来,险些耍到老子嘴巴里。”
罗老太太正在旁边洗才从街上买来的鲜藕,却是笑的十分揶揄:“分明都尿进嘴里去了,你爷还说……”
“娃儿的童子尿,便吃了一口又有甚打紧?”罗老爷子忽而就凶巴巴的说道。
老太太撇了撇嘴,端起洗的干干净净的藕,就进厨房去了。
罗九宁忽而一个起跳,将老爷子的烟锅子高高儿给挂到屋檐下,将胖乎乎的儿子夺过来搂入怀中,就进西厢房了。
陶七娘一边替壮壮衲着件小衣裳,也张着脖子一直在等女儿,见她进得门来,连忙就问:“如何,你的事儿可办好了?”
罗九宁先把小壮壮放到陶七娘的怀里,再接着,整个人都伏到了她膝头,抛开遇到裴嘉宪的事情不提,就把方才在安济堂发生的事情给陶七娘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所以宋伯允死了?”陶七娘顿时给吓坏了,但咬着牙顿了半天,却又是一声:“该。那种贼厮,就活该去死。虽然你外公总说,医者父母心,但我要是宋伯允他娘,我在娘胎里就会掐死他。你不该给他丹砂,你就该给他砒霜,一口毒死他,横竖你是王妃,王爷又是爱你的,这有甚?”
罗九宁连忙道:“倒也没有,他罪不致死,要死要活,女儿只会让他自己选路。
陶七娘于是长叹道:“得,既那宋伯允没了,娘这日子也就能过安生了。”
罗九宁望着忙忙碌碌的陶七娘,柔柔的就唤了一声:“娘啊!”
“作甚?”
“记得照顾好壮壮。”
“他是我的大外孙子,只要不碍着你的前途,我怎么会不照顾好他呢?”陶七娘自顾自的忙碌着,仿佛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日子过的有多艰难一般。
当然了,罗良宠了她半辈子,虽说家里没有大钱,但在陶七娘名下买了好几间的铺面,光租子就够她安稳过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