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行简口吻随意:“你就当是我路上捡的好了。”
姜氏诶了一声:“不会是歌妓吧,还是村妇?儿啊,你可得跟娘亲讲清楚,你如今初入官场,名声显赫,又无靠山,暗地里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着看你栽跟头,你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让人抓着把柄,叫你再无翻身之日。我看这姑娘行事跋扈粗鲁,怕是今后会拖累你。”
“别问了。”锃一下,方行简不耐烦撂勺。
姜氏心急如焚:“那你倒是告诉娘啊,她到底是甚么人。”
方行简容颜清肃:“娘,她是我永生都配不上的人。”
姜氏失语。
一圈下人也暗惊不已。
这涴涴小姐到底是何等手段,竟把大人迷得这般神魂颠倒,三迷五道。
且不论大人是何等惊才绝艳,意气风发,就说当初登科折桂,满城女儿见他倾心,怎还会有他自觉配不上的姑娘?
方行简喝完最后一口汤,道了声娘亲慢用,便撩袍告辞。
他迎着月色,快步赶往汀兰苑,只怕今日未及时相见,恐怠慢了她。
园里已无人影,只有灯盏相映,草木交错。
方行简往卧房走,他官袍都未来得及换下,形似一株碧松。
他推开门,见她在伏案写字,心无旁骛,才松了口气。
婢女看他进来,自觉退出门去。
方行简徐徐走去,将她桌边蜡芯拨亮:“也不怕写坏眼睛。”
玄龟昂脸,将笔搁下:“我和你们又不一样。”
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叫他想起晚膳听闻,再联想到那些画面,就觉她受了委屈。
方行简心一揪,坐到她身侧:“今日是不是有人来找你?”
“嗯,”玄龟揉着发酸的胳膊:“似乎是你娘亲。”
“就是我娘亲。”他咬字有些重,捉过她小臂,替她按捏起来。
女孩长长嗯了声:“似乎还被我气着了?”
方行简笑:“还似乎呢。”
她耷了下眉,为难道:“那如何才好呢。”
“能如何,我替你担着,”他不再谈论此事,伸手将案上纸张拿高,端详许久才道:“人越来越狂,字倒越写越好了。”
女孩盯他:“你方才讲甚?”
他不言,也从笔架上拎下一支狼毫,教书先生那般在一旁精心批字,全是溢美之词,夸得天花乱坠,她也瞧得嬉笑连连。
闹了一会,方行简忽地拘谨,握住她手腕,神色极其郑重:“涴涴。”
她还咬着笔端:“嗯?”
方行简道:“我为你找个身份,我们择日成亲。”
——
翌日,方行简在房内用完早膳,亲了下仍合眼而眠的少女,神清气爽入院应卯。
修文快至午时,忽有人至翰林,大腹便便,面色融和。
见是陛下身边内臣,众人不敢怠慢,相继起身行礼。
那内臣目光转了一圈,最终定于当中身姿最高者面上,“方大人,陛下有请。”
方行简一愣,做了一揖,快步跟上他步伐。
一路红墙金瓦,水秀石奇,庄严俊丽。
行至内殿,更是金碧辉煌,皇室气派毕现无遗。
方行简未曾多看,目光笔直,再越过一个门槛,就见到了榻上的皇帝陛下。
他正端茶要饮,见有人来,呷了口便放回小案。
方行简跪拜行礼,皇帝只道请起。
皇上打量他片刻,问:“方编撰可曾婚配?”
方行简一愣,答道:“尚未娶妻。”
“我也记着你年纪尚小,在翰林待得可还适应?”
“能入翰林,是此生至幸,”他小心应对:“翰林具是文才极高的前辈,晚生受益匪浅。”
皇帝笑了笑:“方编撰未免过于自谦,你莫惧朕,朕今日找你来并无他碍,不过是今日下朝后,吏部尚书特来找朕求了一事,正月十五你们簪花出游那日,他家幺女恰巧见了你,对你心有所属,回去后在家百般折磨他这个老爹,只好来问朕能否促成这桩姻缘。李老是三朝元老,劳苦功高,朕也不忍拂了他好意。若你尚未婚配,才子佳人,朕瞧着不错,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