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龟心一抖,嫣红从脸心蔓延至颈项。
她如小花诱人,他只想凑近轻嗅。
玄龟推他面颊,嗔道:“扎人。”
方行简扬脸,也在腮边摸了两下,而后低笑:“这机会可不多得。”
——
几日后,方行简入翰林、从六品,自此定居京城。
其后,提亲说媒者快踏破门槛,都被他谢绝婉拒,对外只道自己年纪尚轻,无暇儿女私情。
殊不知,府上早已金屋藏娇。
最美的花苑,最好的厢房,都安在她那院。
大人每每回府,都要捎上几盒小食,待她那用膳,品茗,待至天明。
仆人婢女均不知这位小姐家世如何,只知生得格外明丽,性情也有些不羁,偶有任性大人也不以为意,放心尖上宠,任何人都放不到眼里。
他们都以为她与大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初赴考就陪大人来了京城。
这些揣测持续到云县的娘亲被接来府上。
姜氏闲时问起儿子婚娶之事。
有下人云大人独宠一位叫涴涴的小姐,不知在云县时,是否就跟大人打小交好。
姜氏言并不认得这姑娘,中心奇怪,便遣人邀她一见。
姜氏在正堂等了许久,饮完三盏茶,都不见半个人影。
被轻慢的姜氏心火难抑,亲自前往汀兰院。
一脚刚踏入,就见水榭里躺着个女孩儿,于藤椅半躺,双腿翘在石桌边,将一粒芸豆抛入口中,咯蹦咀嚼。日光下,她衣摆流动,肌白似雪,面容极为亮丽。
可再美也无法修饰这般粗鄙言行。
她直奔亭中,问她是何人。
那姑娘半睁开一只眼,望向这中年女子:“我还没问你呢。”
姜氏放声示威:“我是方行简的娘亲。”
姑娘闻言,才稍给些面子的直起身,搭了搭腮:“我是方行简的——”她扬唇吐出明快二字:“婆、娘。”
她言辞露骨俗陋,在场人均暗唾她不知羞。
姜氏身侧婢女问:“夫人在前厅等你好久,你是何态度?”
姑娘笑了下:“我又不认得她,为何她讲要见我就得去见?”
此言一出,四下倒抽冷气。
婢女正声:“他日你若嫁于少爷,你也得尊称她一声娘亲。更何况你如今都未跟少爷成亲,就自称是少爷婆……发妻,奉劝你莫要再如此恣意妄为,玷污了少爷名声!”
姑娘蹙眉:“你们好生奇怪,婆娘二字可是方行简先拿来叫我的,他整日没事儿便夫人,娘子,太太,爱妻,婆娘……的唤我,听得我耳朵都要长茧。我不过是听着这词最为顺耳,拿来自称怎么就不对了?他先提的,你们要问罪可去找他,可千万别再来打搅我。”
下人们纷纷掩嘴偷笑。
姜氏气到胸痛,想斥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最后长袖一拂,掉头便走。
晚间,考虑娘亲初来乍到,方行简未去汀兰苑,陪着姜氏用晚膳。
未动筷子时,他留意着一桌的珍馐佳肴,忽而开口提议要不要叫涴涴来一道吃。
姜氏闻言,皮笑肉不笑道:“你这位阿娇——我可请不动。”
方行简淡笑:“您见过她了?”
姜氏不语,兀自执箸,面色比夜寒凉。
方行简看向她身畔婢女:“我娘怎么了?”
那丫鬟左右为难,但见少爷容色微敛,不怒而威,只得一五一十将下午之事全盘托出。
众人屏息凝神听着,一动不敢动。
本以为他会发怒,却不想大人竟旁若无人朗声大笑起来,甚至于呛到自己,连饮几杯茶水才止住咳嗽。
他一言不发,再不提此事,夹了些荤食到姜氏碗中:“娘,你吃。”
他若有所思,唇边笑意不减,仿佛他们口中的不敬之事并未触他丝毫霉头,反倒叫他万分愉悦,回味无穷。
见儿子喜爱得紧,姜氏也相当困惑,只问:“这姑娘打哪来的?家住何处?你总得让我知晓一些吧,不过进京一趟,不明不白就多了个奇怪女子,倘若你今后真要娶她,以你现今官职,她也必须得有个不错的来路,才好入我们方家。”
方行简舀汤未语。
“子复!”姜氏啪一下搁了筷子:“你实话跟我说,她是甚么人?难不成是你路上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