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撒钱祈福的凡人多数敏感迫切,对上苍怀抱不切实际的期待。
同理还有栏杆上的同心锁,树杈间的红丝带,恨不能当墙纸一样贴满家中的符纸与御守,都是凡人称之迷信却又趋之若鹜的东西。
一块钱想换到什么。
取之不尽的财富?天造地设的结缘?蒸蒸日上的基业?经年不衰的肉/体?
哪位仙家会做这等亏本生意?心诚则灵,不过贻笑大方矣。
玄微视线在钱币上熟练地游走查点,直到看见林茵送她的铜板,她才顿了一下。
那枚铜币在她收藏妥帖的珍品里并不突出,想起那晚的事和狐女悲戚的眼神,玄微凑近,又把里面的愿望听了一遍,她没弄错,还是那个年迈枯朽的老头声音,“后世平安”。
她迄今都无从得知,狐女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介凡人的临终遗愿,甚至被牵绊至死。
傍晚时分,玄微的困惑有了解答。
狐女又来找她了,这次她换了个人附身,还是个男人,不修边幅,周身都是酒气,应该是宿醉未归,平常又消沉低落,所以周身元阳不足,被她捡来当载体了。
在这一点上,人、妖、神并无二致。如果自甘堕落,被天地遗弃是迟早的事情。
狐女的灵气又弱了许多,仿若一缕青烟,风一吹,就会散尽。
她在池边呼唤玄微。
玄微本想装作不识,无奈她又在岸上抹眼垂泪。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对着一方清池嘤咛啜泣,难免有些吸人眼球。
避免身份泄露,玄微用灵识给她传话,亥时再议,并给了个隐蔽地点。
狐狸点了点头,离开原地。
是夜,池水变得冰凉,月光像敷了层霜,玄微爬上岸,找到那片枯草地。
狐狸在那里恭候多时,她背靠树干,注视着手里一片银杏叶。
玄微停在她跟前,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不直接用魂魄来找我?每次都这么大费周章,引人注目。”
“他不行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玄微化作人形,随意盘腿坐下:“我知道啊,要你说。”
狐女虚弱一笑:“这是他的后代,今天凌晨酒精中毒,躺在路边没人搭理,快死了。”
玄微忽的不能言语,片刻才回:“你也快死了。”
她说:“我知道。”
“就你这样自身难保的,还想撑他多久?”
狐女唠家常般语气轻松:“能救一个是一个咯。”
“就因为那个愿望?”她傻得可笑,可玄微嘲讽她的荡然无存:“那句后世平安?”
狐女没有说话,明显在默认。
狐女痛苦地咳嗽起来,起身都困难,她缓而艰涩地发出声音:“我这几日一直在跟踪他,也不知是他家中第几代人,但模样好像他啊。”
“我从小就跟他认识,那时我还是个小狐狸,他是药师门下弟子,到后山采药时看到了我。”
“我怕人,躲了起来,他把干粮留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