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首歌(《WithLove》...)

翌日,天还蒙蒙亮,我们就跑步去哨塔顶端,气喘吁吁地等日出。

扬极岛的日出是玫瑰色的,远远看像是世界尽头的仙境花园,我哼着玫瑰人生的旋律,扶住栏杆,让上身最大程度地探出去,融入海风与晨光。

我能感觉到陆成则在看我。

他常常这样看我,好像我才是他的风景。

我回眼:“拜托,给大自然一点尊重。”

陆成则替我勾了下耳畔乱飘的碎发,随意说道:“你就是比日出还好看啊。”

我说:“可这一刻的日出一生中就只有一次。”

他说:“可这一刻的你一生中也只有一次。”

陆成则的双目真挚而明亮,堪比魔法镜,在那里面,我可以是白雪公主,可以是坏心皇后,但总是世界第一美。在这样的眼睛里待过,谁还想做回凡人。

所以很突然的,我问出一个低端问题:“陆成则。”

他:“嗯。”

我说:“你爱我吗?”

陆成则眼神微微吃惊,好像不太敢相信我竟会问这个,他说:“当然。”

我开始加砝码:“你会一直爱我吗?”

他问:“你对一直的定义是什么?”

我摇摇头,自己也不明晰:“不知道。”

一直是什么呢,是爱消失前的每一天的总和,还是真正的永远?死亡才会将我们分开。

我一边笑着,一边还有点儿想哭,因为这一刻的环境,因为人,因为无法想象我终将离开他。特别是,世间每一种感情的大结局无外乎道别。

我确定陆成则看到我眼眶红了,他跟着紧张了,飞快地解释:“我不该这么问的。”

他立刻更改回答:“我会一直爱你。”

从脸色到语气,认真到无与伦比。

我喜欢他情绪被我牵动的样子,这种时候我总深信自己被爱着。

我凝视着他:“我看到过一个说法,说爱不是持续不断的,而是一个个发生积极共鸣的微小瞬间。”

陆成则问:“这是你对爱的看法?”

我想了想,点头。

陆成则笑了一下,呼出的白气随风而逝:“那我可能更理想化。”

我“嗯”一声:“你怎么看的?”

陆成则说:“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我也笑了:“这是一句歌词吧?”

陆成则:“对。”

我评价:“你对爱的理解比我还抽象。”

“在遇到具象的人之前,爱都是抽象的,”陆成则安静了一秒,叫我名字:“祁妙,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我迎着他目光:“什么感觉?”

他说:“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如果我不爱你,就是违背老天的旨意。”

我们的关系被他形容得像什么毒誓似的,又像是要用一生破解的咒语。我弯唇:“老天又没有规定你要一直爱我。一个人的信仰是可以更改的,有人前半生无神论,后半生恨不得把经书刻在墓碑上。”

陆成则双唇微抿,没有再讲话,像在思考。

我重新转头看海。海平线上,太阳像是一粒蛋黄,终于被浅白的水面挤压出来。

天色渐亮。

下方海岸上的人多了起来,有两个孩子在奔跑打闹,把沙子扬得像雪粒。

挽着陆成则胳膊往塔下走时,他终于跟我说话:“你想过一件事吗?”

我问:“什么事?”

陆成则说:“跟陆成则结婚。”

我讶然地怔住,作戒备脸:“你不会下一秒要掏出戒指吧?”

陆成则淡笑:“不会,单纯好奇。”

我实话实说:“暂时没有想过这个。虽然昨晚那样开玩笑,但婚姻为时尚早,我不想这么早把我们的关系绑架和定型,好像为了什么在爱着。”

回答的时候,我紧盯着他,顺势将他的问题转换成我的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