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超生想像一条小狗一样守着家门,但怎奈她实在太困了,扛着锅铲坐在门口,不一会儿就流着口水,呼呼大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妈妈不在,但是大婶刘玉娟和三婶婶邓翠莲,正坐在超生的身边聊天儿。
“二哥真是能干,不闷不哼的,就把咱的钱给找着了。”邓翠莲说。
刘玉娟则说:“咱们来,帮忙干点活儿就成了,别的事情少提少说,没人当咱们是哑巴,你没听月牙说,钱是找着了,还没要来?”
邓翠莲则说:“那不我急钱用,俩孩子都要上学读书,我哪像你们俩口子,一个是村长,一个在治安队,一月俩人最少有十块钱?”
“那你也不能张嘴要,把嘴巴闭紧点儿。”刘玉娟悄声说。
俩人凑一头看着超生,邓翠莲由衷的说:“只能说二嫂命好,生了这么个软糯糯的粉团子,咱妈去的时候,把咱家的老宅子都留给了她,别人家生儿子才占便宜,咱家倒好,生闺女占便宜。反正我得再追个姑娘出来,你要不生就算了。”
那不,她看地上的纸篓子里扔着几张超生尿完之后擦过小pp的卫生纸,就一张张捡了起来,小心的捋好,全装兜里了:“你看看城里人的日子,这么好的纸,他们居然拿来擦屁股,捡回去给娃们写字去。”
“人用过的卫生纸,你捡它干啥?”刘玉娟气的翻着白眼说。
邓翠莲才蛮不在乎呢:“我穷嘛,我娘家两个弟弟还没娶上媳妇儿,我自己有俩儿子要养,丈夫又是个靠不住的,我省,我舍不得浪费,他们城里人不要的东西,我就捡点儿咋啦?”
贺译民还没去上班儿呢,得跟陈月牙叮嘱一下,让她一会儿到钢厂要钱的事儿,毕竟张盛偷的那七千块钱,怨有头债有主,就得去钢厂要。
要钱这种事儿,男人去,总没有女人带着孩子去的管用,所以,他得叮嘱陈月牙,到了钢厂该找谁,又该怎么要钱。
不过,在外面听见邓翠莲的说话声,贺译民自己都有点害臊,自家这些穷亲戚们穷的理直气壮,又一副刘姥姥进城式的样子,他怕妻子要笑话她们。
当初跟宋思思结婚后,头一回大嫂来了一趟城里,住了一夜,走了之后宋思思整整洗了三天,只差把家里的墙皮子都给刮了,把贺译民骂了个狗血喷头,就因为大嫂睡过的床单有炕味,臭!
“大嫂,你不是想给钢子和仝子要两双球鞋?我早都买好了,雷子和铮子一人也有一双,来吧,我今天索性把鞋子全给你们。”陈月牙推开门进来,笑着说。
刘玉娟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说过,想给俩孩子要两双鞋子,没想到陈月牙居然给四个男孩一人买了一双?
“我就说嘛,二嫂人最好了!”邓翠莲喜孜孜的接过崭新的白球鞋。
刚刚偷拿的卫生纸,把兜兜都给壮的鼓鼓的,鞋子都装不进去了,她只能把鞋子拿在手里。
刘玉娟接过鞋子,却从兜里掏了六块钱出来:“你也不宽裕,给,这是我拿鞋子的钱。”
陈月牙谦让了一会儿,刘玉娟直接把六块钱装到超生的兜兜里了:“我们是农村人,但我们也是人,一样在地里刨东西,咋能赖妯娌的钱?”
超生也不谦让,捏着六块钱,扬头冲着刘玉娟甜甜的笑了一下,表示谢谢!
邓翠莲顿时愣在哪儿:大嫂这啥意思,二嫂这鞋子不是送的,而是帮她们带的?
虽然说把鞋子拿手里了,但是你让邓翠莲上哪儿找六块钱去?
“妈那笔钱,咱们三家子肯定均分,毕竟那是妈的遗产,不过,钱暂时我还没要回来,等我要回来之后咱们再分,你们看成不成?”陈月牙又说。
这有啥不成的?
邓翠莲看着刘玉娟塞到超生兜兜里的那六块钱,一想自己要不给钱,万一陈月牙从她的两千块里扣掉那六块钱呢?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咋从二嫂家出来的。
“超生,刚才大婶婶给你钱,你为啥不还给她,还自己装起来了?”陈月牙送走了大嫂和邓翠莲,回头问闺女。
超生吐了吐舌头,笑的可赖皮了。
大婶不是不穷,人家是有骨气,三婶婶人其实不错,但是真穷,也真没骨气,而且,她家最花钱的可不是贺雷和贺铮俩哥哥,而是三婶婶娘家的俩兄弟。
三婶婶娘家的俩兄弟,到现在也没结婚,结婚于农村人来说是头等大事。
虽然超生的大牙舅舅和板牙舅舅也没结婚,但他们从来不喊不叫,三婶邓翠莲的俩弟弟没结婚,邓翠莲走到哪儿说到哪儿,曾经一度,还让陈月牙在城里给她俩弟弟介绍对象,至于她自己,连三叔的衣服裤子,全都悄悄送给她的娘家兄弟啦。
马上就能分到两千块了,现在一户人家有两千块,那可是笔巨款,但是三婶婶那种藏在骨子里的穷,可不是你照顾照顾她,或者她有钱就能改的。
因为穷是种病,那病可在三婶婶的骨子里渗着呢。
“你啊,可是真是个小人精儿。”勾了勾闺女的鼻子,陈月牙说。
看妻子和俩妯娌那么和谐,不吵架也不生分,贺译民心里感动,当然,嘴上不会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