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日升月落,参商交错。那些习以为常的人,全都出其不意地走失。
直到在这个十字路,要跟他再一次分别,他才突然想起。十年前的临行夜,陆拾给他手机里发过一条讯息。
上面写着:“感觉好像再见不到你了。”
顾锦年当时还觉得陆拾矫情,小题大做。明明两人根都还在一座城里,寒来暑往,来日方长,又怎么会见不到。
他好像还觉得烦,甚至都没有回他。
但他未料道,竟真的一晃十年都没再见了。
顾锦年不知自己心头为何忽然有那么一丝不忍,好像不想看着他就这么走。
“陆拾!”
顾锦年不禁唤了他一声。
只见那人于错综人潮中闻声回首,夜色点缀了他如少年人般明亮的眼眸。
“明天见。”
他也说了一句,那些年,他不曾对他说过的话。
顾锦年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陆拾在转身的瞬间,鼻子一酸,眼眶蓦地红了。
那些年,顾锦年从来不会在乎,明天会不会见到他。
他从来不说再见,即便是动身南下的时候,他也没有跟他说过一句道别的话。
陆拾明白,时光荏苒,那些过往早不作数了。
他其实早听出了顾锦年那些言外之意,他就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人,即便是过去了这些年,他仍然会试探他。
但他不让他爱他,也不让他恨他。不许他接近他,又不让他远离他。
他是要将这天下便宜都占尽了,才算满意吧。
他不能为顾锦年十年后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回到原点,回到那个会因为他一颦一笑、一字一句就浮想联翩的纯真年代。
他不能为他落泪,也没有立场为他落泪。
纵使十年之后,陆拾又能做什么呢?
真的爱过一个人,其实就是这样无奈的事。
像是试卷上的分数,高下立判,盖棺定论,由不得你再去反驳什么了。
他能做的,只能忍着心中剧烈的撕扯,随着人群远离,留给顾锦年一个在再平静不过的背影。
他特别明白,自始至终,这都是他陆拾自己的事,顾锦年也从来没有逼过他。
主动权其实一直都在他自己手里,他放下了,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顾锦年驱车到家,心中却还是对刚才的陆拾的话耿耿于怀。这个陆同学,总是能让他觉得不清不楚、不尴不尬。
车停在楼下许久,他才缓缓从车上下来,阖上了车门上楼。
一进门,他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铃声。
丝绸般的女声,是顾锦年没听过的。
他走近卧室,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昨天换下的西裤中,陆拾的手机在响了。
顾锦年没收了陆拾的手机,逼人家跟自己回家。最后他自己都忘了,陆拾竟都没跟他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