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发觉,外头天色已晚。
“喂?”
“我快到家了,有空么这会儿。”
心跳好像变重了,沉沉地撞击胸腔,奏出动听的交响。
“有。”故意问:“干吗?”
听筒那端顿了一下,仿佛洞悉他的把戏,笑道:“来对你负责了。”
第20章
他打开面前这扇门,如同它再也不能阻挡他,囿困他,炎夏不能,黑夜不能,长发不能,相亲不能,汽车里那首歌也不能。曾几何时牵绊着他、束缚着他的东西,此刻要将它们尽数抛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松快,没有任何负累。
有人在等他,张开了双臂,携着满身风尘,跋山涉水至他眼前,见识过炫目的繁华与浩瀚的人海,却仍渴望归来。
他踏着光,走向他的伊甸。
“……弄得跟我刚从外太空回来似的。”
两个人搂在一起笑,感受着这次拥抱和以往的微妙差别,臂弯环绕的力度,手掌着落的位置,肢体贴合的面积,表达诉求所用的姿态,每一样都跟从前不同,却又难以说明和描述。
彼此分开,景允拍了拍康崇的背,说:“把行李放回家再出去吧。”
“这不正好走到你家门口,心情突然有点儿迫切。哦对,给你带了礼物。”康崇把勾在行李箱拉杆上的牛皮纸袋拎过来:“我住的酒店离书市不远,顺便买了几本。”
景允眨了眨眼,打开被压出折痕的纸袋,装在里面的三本书倒是八角尖尖,保护得完好:分别是欧内斯特·海明威的《流动的盛宴》、理查德·亚当斯的《海底沉船》和帕蒂史密斯的《只是孩子》。英文原版,装帧朴素,纸质克数偏轻,侧面能摸到裁出来的毛边,别致的手感。他来回抚摸它们,抵着鼻头嗅油墨味,只露一双抬起的眼,开心得很内敛:“谢谢。”
他把书拿回家,又到康崇家放行李,两人再次出门,边聊边刷大众点评,看中一家东南亚菜,反馈清一色的好,地址在市中心,乘地铁六站路,出站再步行几百米,找到了名叫“天台”的餐厅。
开在一幢二层小楼里,门脸颇不起眼,垂着墨绿色的布帘,前庭嵌有一方水塘,没有喷泉也没有鱼,只有清水,映着明灯昧影,不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