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渝 孙黯 1124 字 2022-08-24

景允坐在餐桌旁,把焦黄的油条撕成两半,捏着一头往牛奶里蘸,不伦不类地搭配着吃掉,又夹了两筷子酸溜溜的黄瓜,最后把漂着油星的牛奶喝光,拿纸巾把嘴一抹,站起来说:“吃饱了,我去上班。”

“鸡蛋呢?”阮妍举着锅铲叫唤。

“你和爸爸吃吧。”

他在浴室洗手,抹脸,用淋湿的手胡乱抓头发,也没抓出什么造型来,倒是摸到后脑勺一个巨大的豁子,一排“一刀齐”,还有一丛没剪到的地方,像高兴的狗尾巴一般高高翘起。他又沾了点水,反复往下压,压不下去。

就这样吧。他看着额前参差不齐的刘海心想。

景允小的时候,当地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有些人家娇惯小孩,把男孩儿当女孩儿养,会给他留长头发。

后来听阮妍说,她年轻时流过两次产,景允是第三胎,若是没了,就再也别想怀上。于是全家绷紧神经,悉心呵护,儿子在她三十五岁那年出生,对整个家庭都意义非凡,景允的头发便是从那时开始留,长到成年,毕业,工作。

小时候他留辫子,住一条街的男孩子们爱捉弄他,拽他头发,叫他“妹妹”,然后被康崇打得直哭;上学后他坚持不剪,小学初中尚且好糊弄,往校服领子里一塞,到了高中,学校、老师约谈家长好几次,阮妍宠他,口头保证他回回考试都拿年级第一,班主任才为了升学指标妥协;大学没人管了,还有人夸他好看。

直到昨天傍晚,下班回来的路上遇见康崇,那厮也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对他说:“我有时候把你当男的,有时候把你当女的,精神分裂了都。”

打那句话落地,景允恼了。

他就像忽然受够了这些年来的优待和恩惠,忍耐到了极限,当机立断,到家就把头发剪了。

他要让康崇知道,他是个男人,还想追求他。

八点四十他出了门,碰巧遇见住在隔壁的陈蜜柑。她也上班,穿黑色的西装短裙,一双崭新的高跟鞋,战战兢兢地摸索着下楼,比盲人还费劲。

景允想扶她,被她一把推开,死要面子地吼:“老子能行!”

吼完才看向他的头发,像宇航员进了外太空,眼睛瞪得老大,隐形眼镜都有点儿滑片儿:“你疯了???”

景允不好意思地摸摸发梢,不知从何说起,还想扶她,又被她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