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阮晋扭过头,有些不敢相信地嗤笑一声,“邵天君,你喜欢我哪啊?”
这下轮到邵天君愣住了,他不知道阮晋问这个问题什么意思,他喜欢阮晋的地方多了去了:阮晋他长得好看,做饭好吃,头脑聪明,学历也高,性格也好,最关键是床上够浪,当然这是最喜欢的一点……可惜这都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不就是:
“喜欢就喜欢了呗,就是跟你看对眼了啊。”
“邵天君,你别逗了,”阮晋正视他双眼,看得他直发毛,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就喜欢跟我上床吗?”
一听这话,可把邵天君弄急了,他怎么这样想我啊?他语无伦次起来:“我不是喜欢跟你上床,不对,我不光喜欢跟你上床。跟……一起挺舒服挺自在的,看不见时候……想你的,这不就是喜欢上的表现吗?”
怎么跟他解释起来,这么难?邵天君很是困惑,他为什么这么抗拒?
阮晋点了点头,突然笑起来,那笑容没有一丝暖意:“邵天君,你知道吗?我楼下有家贵族超市,我为什么要叫它贵族超市,因为他对口是对面的高档社区,里面卖的全是进口货,一盒青菜都能卖到18元。所以我基本都不去他家,我要每天早上要六点半起床,专门开车去两条街开外的关东菜市场买菜,然后再去上班,因为我不想等到晚上下班回来菜市场已经关门,去贵族超市里买18元一盒的青菜。不是说我买不起,而是我消费观不允许我这么做。”
说完这番话,阮晋跑进卧室里拿出一个本子,摆在邵天君面前。那上面密密麻麻但却整齐清晰记载了每个月的收入和开销。
“这是我的记账本,上面记载了我的每一笔消费。小到买菜的钱,冲话费的钱,大到买的电器,月供,车贷……知道我为啥要记得这么详细吗?因为我要规划我的收入和开支,我不敢冲动消费,因为我不知道我哪天支出超出了预算,接下来会不会过得很艰难,给阮洁的钱会不会不够用。我还是个有缺陷的人,我曾经得过抑郁症,我割过腕,跳过楼,整个宿舍的人都被吓得半个月不敢和我说一句话……我身上多得是这种事,你还要我继续说吗?这样的我,你也喜欢的起来吗?”
为什么一次次拒绝过,还要锲而不舍地追过来,让彼此慢慢淡忘掉这段感情不好吗?他只想在邵天君心里留下最美好的印象,为什么非要渗透到他生活的每个间隙中来,密不透风,让他无法喘息,这比在聚光灯下强行脱guang他的衣服还要难堪。
但是不说出来不行的吧,不说出来邵天君他根本就不会懂,他与他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一个出身时便高人一等,万众瞩目,什么东西都唾手可得,什么事情都能水到渠成;一个则被命运的车轮无情碾压,早已血肉模糊,残破不堪。
阮晋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一年他六岁,他路过一家商店,橱窗上摆着一个高大威猛且超有型的变形金刚,他激动地拉着妈妈的手,难得流露出渴求的表情。
妈妈却冷冰冰地说:“晋晋,看看就行了,我们买不起的。”
他没有像别的小孩那样躺在地上撒泼耍赖,而是牵着妈妈的手,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那变形金刚。
他可以得到它的,当时的阮晋这样想着。他把每一笔零花钱存进存钱罐,每一天都跑去商店里瞄它一眼。心里不住想着,总有一天他能存到买起它的钱,他要把它买回家。
漫长的等待过去后,阮晋终于攒够了钱,他兴冲冲地冲向商店,却发现橱窗上的变形金刚不见了。
“被买走了,就在前几分钟吧。”老板干巴巴解释道,看报纸的眼睛都没抬起来看他一眼。
阮晋抱着存钱罐落寞地走回家,也没哭也没闹,影子被夕阳无限拖长。从那天起,他就知道了,有些东西根本就是他不能奢望的。
就比如面前的邵天君,他根本就不配拥有面前的人,他不配,他不配。
“你说的这些,我是不懂,我也不知道你为啥总想那么多,但是我就问你一个事。”邵天君慢慢靠近他,捧起他垂下去的脑袋,注视着他的双眼,“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你说不,我立马就走。”
阮晋被迫正视他的双眼,被他的眼神烫到,下意识就想逃走,但是邵天君牢牢把住他的身体,不让他跑掉。
要说不吧,快说不啊,快说出来!阮晋嘴唇在颤抖,喉咙里像堵着一块海绵,想发声却刺痛到说不出话来。
他真的很喜欢他啊,再怎样克制都骗不了自己,再怎样忍耐还是会不住想他。
阮晋的眼泪不受克制,扑凌凌下落,沾湿了脸庞。
邵天君用拇指抹掉他脸上的泪水,低声温柔而笨拙地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哦。反正我知道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俩就,我俩就试试呗。”
阮晋却只是哭,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默认的话,我就当你喜欢我,我要亲你了哦。”
阮晋在他胸口锤了一下,嘴里含含糊糊吐出一句话,貌似是你咋怎么无耻啊!
“嘿嘿,我无耻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邵天君扶住他的脸,擦掉他不停涌出的眼泪,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慢靠近他。阮晋从他明亮的眼眸中,只看见了自己倒影。两人的气息在交缠旋绕,之间的情绪在升温脱节燃烧殆尽。阮晋看着邵天君的脸无限放大,脸上的绒毛都被灯光烘托出柔光,就在在邵天君即将触碰到他唇的瞬间。
阮晋伸出了手,盖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