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是不是让你爸给卸了啊尧儿!”赵耀换了个方向,炸着嗓子继续问。
江尧使劲往肺里吸了口气。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清净的、一个人、想想。
他只想好好想想。
江尧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揣了手机就要往外走。
“操,什么动静你!”赵耀下意识弹出去半米远,也有点儿不爽了,锤了一下桌子,“嘛去啊?怎么了这是我一回来你们都跟死半截儿似的!问也不吭声儿!”
“拿行李,晚上回来吃烤肉。”江尧从兜里掏出块儿糖扔给赵耀,飞快地说。
赵耀接住糖,这才发现江尧床边连个箱子都没有。
“我陪你啊!”赵耀喊一声。
江尧已经摔门出去了。
你是不是经常把我看成纵康?
宋琪中午接到江尧电话的时候正在起一个钉子,听见这句话,拇指从钉子上刮过去,划出道口子。
破开的皮先是白的,然后沁红,接着就像慢动作一样,一颗很饱满的血珠子缓缓地沁出来。
他还是知道了。
宋琪想。
疼倒是不疼,宋琪的第一反应其实有点儿平静的恍然,江尧这么一问他才发现,他好像有一阵子没从江尧脸上看见过纵康了。
偶尔。他把血水抹掉,尽量坦诚地回答江尧。
那之后,他给江尧打了三个电话,江尧全都没接。
“……知道了。”陈猎雪来电话告诉他今天一切的前因后果,然后跟他说江尧已经回学校了。宋琪靠在后院墙上接着电话,歪头“啪”地点上根烟,朝墙头上的半个太阳呼烟气。
“你现在去哪儿。”他问电话那头的陈猎雪,尽力压着心里的烦躁,“让陈叔去接你吧,给他打个电话。”
“他可能得想想,他不太能接受纵康哥的事,你也……”陈猎雪还想说点什么,宋琪没心情听,匆匆挂掉后又给江尧打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漫长的提示音后,电话里第四次传来机械的无人接听。
“宋哥!”小梁在前厅喊他。
“啪。”宋琪把手机扔在窗台上,回到前厅去净水器旁接了杯水灌下去。
“宋哥!”小梁在高压水枪嗡嗡的背景音下扯着嗓子,“你再来看看这个太阳膜!这一卷跟咱们定的那个号看着也不一……这一批不对啊!是不是给咱发错单了?”
这是今天的第七批货。
第四个电话。
第七批货。
宋琪闭了闭眼,使劲用皮了口的拇指摁在杯沿上,用酸辣的疼逼着自己冷静,把水杯敦在台子上,回后院抄起手机往小梁那儿走。
从净水器到小梁那儿要经过好几个区域,二碗正站在清洗车椅座垫的机器前守着,转筒停下来后开始懒洋洋地往外掏,掏了没几张,他看见面条拎着水桶走过去,立马招招手,把手上的活儿都揣进面条怀里。
面条趔趄一下,没托稳,怀里刚洗完的车垫子掉了一地,乱七八糟地泡在排出去的污水里。
宋琪一只脚正好落在其中一张垫子上,“叽”地一声,像踩在一块发烂的猪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