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娘看方惟彦脸色铁青,不由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事儿我原本还不知道,当初看这本书也就草草看了一点,都还没看完,结局都是雅晴说给我听的。我猜想大概是金淑琴写的,但是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已经是惨无可惨,就是意淫我们过的再惨,我也无所谓。”
就像前世那么多人骂她妖妃,蜜娘也不在意,如果因为这些闲人让她变得跟郭瑾妃一样默默无闻,那她还在后宫活个什么呀!
她恼火是恼火居然写方惟彦和她青梅竹马,但是并不在意把她写成什么样。
反正她自己过的很好。
再者,这种弱者的反击,她根本不放在心上,在她跟前都低眉顺目的人,背后写这些无非就是毫无办法罢了。
方惟彦则道:“她惨是她的事情,但是这样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于我们。”
见蜜娘脸色还好,他想起前世不少人骂她牝鸡司晨,在她做皇贵妃的时候,无数人上书骂她是妖妃,尤其是在皇后被废后,达到了顶峰,但她就是不在意。
皇上还主动揽事上身:“这个皇贵妃是朕非要封的,你们骂皇贵妃是为何?你们要怪就怪朕,是朕觉得皇贵妃贤德非常,堪为皇后。”
最后皇贵妃还封为皇后了。
封后典礼十分隆重,比皇上第一次大婚都不差什么,那也是方惟彦第一次见到新任阮皇后。
皇上亲自带她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谒,她的声势比原配强多了。
“笑话就笑话,一个小蚂蚁的笑话,谁又如何?”蜜娘勾住他的脖子:“说起来,我还怕别人都知道你对我太好了,大家到时候嫉妒我。”
方惟彦却道:“蜜娘,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你知道吗?我不想别人知道你是因为一些轶事传闻,就像武大郎和潘金莲就因为被朋友造谣,以至于遗臭万年。”
啊?
见蜜娘不知晓,方惟彦道:“武大郎原本叫武植,身高八尺,家境贫寒却能考上进士,在山东谷阳任县令,他的夫人潘金莲是知州家的大小姐,乃名门闺秀知书达理。但就是因为武大郎在家贫时接受过一位朋友的救济,他发达了,朋友来投靠他,武大郎因绝口不提资助朋友的事情,就被朋友造谣成三寸丁,潘金莲却成了千古□□。”
他看着蜜娘道:“自古人言可畏。”
蜜娘点头:“那我知晓了,就像话本子里的杨家将中潘仁美是奸人,可是实际上潘美他是名将,还参与了陈桥兵变,甚至官至同平章事。”
“还有元稹,大家都觉得他是《莺莺传》的张生,其实他平反冤假错案,整度法度,可大家记着的还是那些风流轶事,并且对他的印象就是攀龙附凤不择手段始乱终弃。”
方惟彦点头:“就是这样,还有你不是上次还同我说刘盈和张嫣,还说张嫣死的时候是处子,最后被人封为花神如何。但这些都是出自《汉宫春色》,正史上其实也没有表明张嫣处子如何,倒是记载她夺别人的儿子,《史记》记载的是她诈取后宫人为子。”
“就像金屋藏娇也未必是真的,最早都只能溯源到汉成帝时期,汉武帝从小就圣彻过人,其母王夫人也十分受宠,梁王犯事后怕被景帝诸杀,还是求得王夫人,正是因为她极其受宠幸。馆陶大长公主只是其一,但也并非是汉武帝上位的主因。”
“但是文人墨客喜欢用长门赋表达失意罢了。”
听完方惟彦的话,蜜娘懂了:“你是怕咱们俩因为这本书被人污蔑吗?明明咱们是好人,反而被遗臭万年。”
大概因为方惟彦是文人,所以就更在意这些。
他点头:“正是如此。”
“所以你待如何呢?”蜜娘问。
方惟彦摇头:“不因人废言,虽然他化用了很多真实人物,但真真假假,咱们若真的生气愤怒,岂不是对号入座,我想的是咱们商量一下,咱们不必去对峙,俗话说要掩盖一件事情,就得有另外一件大事的出现,之后查清楚到底是谁写的这个话本子,金淑琴或者谁都要先查出来。”
蜜娘突然高兴道:“要用什么大事?”
“自然也是写话本子,我亲自来写。”
“写谁?”蜜娘内心暗自期待的看着方惟彦。
方惟彦笑:“自然是写我们俩啦。”
蜜娘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那可太好了,我要你写的比她更好才行。”
“放心吧。”方惟彦的笔杆子可不是盖的。
但蜜娘担忧:“虽说这话本子文辞一般,但是有一点,就是通篇很爽,我看梁祝虽好,但是结局太悲,还有那霍小玉也是如何。”
方惟彦点头:“你说的是,放心吧,我会弄好的。”
就在夫妻二人商量的时候,太后那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有和徐氏关系不错的妇人找人来告诉她了,徐氏听了大怒:“好你个章氏,就因为我没把女儿嫁到你们齐国公府,你就在这里诋毁我们家。”
听完,她又让人找了话本子来看,作为一个当家主母,徐氏一年到头都是忙,她还是宗妇,又有儿有女有孙子,多数时候连自己的孙子羡哥儿都来不及看一眼,尤其是眼下还要为惟钧找媳妇,这是重中之重,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很快,方惟彦和蜜娘次日去请安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件事情。
方惟彦皱眉:“昨日蜜娘同我说起此事,有心人往我们身上牵连,如今有人在寿康宫太后面前都去递话,看来是有预谋的。”
啊?
徐氏不解:“这会有什么预谋?兴许就是齐国公夫人嘴快,她是携私报复,想中伤我们以报当年我不把雅晴嫁给她们的仇。”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应该不是主要的,您看,我方才听您说的是崔夫人提起这个话本子,信陵侯夫人在中间搭话,如果没有信陵侯夫人提起来,齐国公夫人也未必敢如此嘴快,她自然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傻。”
方惟彦分析着。
天下熙熙皆为利也,谁也不会轻易得罪别人。
这个问题恐怕徐氏也不太清楚,方惟彦径直去找东安侯,徐氏却道:“这样的事情闹出来,到时候侯爷会不会以为是我们的问题呢?”
方惟彦摇头:“这怎么能这般说,有人要把事态闹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虽然是徐氏的儿子,但是因为常年在外办差,徐氏也不敢多加阻拦,蜜娘等方惟彦走了,才道:“太太,您看写这话本子的人是谁呢?”
徐氏翻看了半天,忽然有所悟了:“大概是淑惠吧。”
“是她?不是金淑琴吗?”蜜娘觉得从《春花秋月》中的女主角是个弃妇,可金淑惠样子看起来不像啊。
“我们徐家发家就是从印刷开始的,这样的版本这么精致,用的应该是我姐姐的陪嫁,我名下也有一家专门这样的书局。你大概不知道,淑琴表面看起来很周到,却是个左右逢源,不愿意得罪人的性子,当年她在我们府上住着,和申氏关系却还挺好。”当然这也是她看不上金淑琴的原因。
但这样的原因她就不会说给儿媳妇听,这样途生波澜,她还没那么傻。
接着,徐氏又道:“金淑琴看似周全,从不愿意承担什么责任最多就是用钱买几个下人说说好话,但终究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成不了什么大事。反而是淑惠,也是我的不是,小时候她来我们家的时候,因她们父亲早亡,淑惠年纪小,我让惟彦时常关照她,但那是很小的时候,随着她年纪长大,我姐姐是个面慈心软的,倒是淑惠能经常出头。淑琴反而胆小,淑惠胆子很大。”
“你知晓吗?淑惠在她肩膀上绣了一朵黑色的莲花,我当时听说她一个姑娘家刺青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姐姐常常把这个女儿没办法,她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蜜娘听完,深深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谁写的这件事情总之咱们要派人去查,咱们现在也都是猜测,太太,我们要先想对策才行。其实我自己是无所谓,但是对于惟彦而言却是很重要。”
就是爱而不得,自己又想嫁高门,还想生八个儿子,什么本事也没有,倒是很会贬低别人,抬高自己。
大概在她心里,嫁个身份高贵的男人,生八个儿子,别的人都生女儿或者不能生,这是她觉得所有女人不如她的原因。
徐氏看着蜜娘,解释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咱们有缘分,也是觉得想为惟彦找个知心人,绝非什么受人蒙蔽。”
蜜娘没想到婆母把这件事情还当真了,她笑道:“那话本子里说您受人蒙蔽,也是受我蒙蔽啊。况且,我也不在意那些,她越是那么贬低我们,说明她越是在意这件事情,不过,您说的对,这个人还真可能是金淑惠。”
徐氏看儿媳妇这样的神情,她心里宽慰了不少,如果儿媳妇哭哭啼啼的,她可能还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是她娘家侄女做的,她骂多了,到时候还要骂到自己头上来。
“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你是最适合惟彦的。将来惟钧的媳妇要是有你的一半,我这心就能放下来了,你比我的女儿还贴心。”徐氏是觉得真的好。
蜜娘抱着她的胳膊点头:“您也对我很好。”
而且这件事情方惟彦准备出手,蜜娘还要感谢徐氏给了她这么好一个丈夫呢。
什么都能想到自己的前面去,他能出手的他绝对就自己去做,蜜娘还能名正言顺的偷懒,这件事情要说生气,她是很生气,但是她更在意自己到底过的如何,至于酸鸡们就是嫉妒死也没用。
其实这辈子还只是有人写话本子而已,前世公开弹劾的不知道凡己,起初她也恼火伤心,后来还是觉得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较重要。
此时,方惟彦正在东安侯这里,他道:“齐国公府和信陵侯府近来和我们府上是在争什么?还是如何?”
东安侯沉吟了一下,方道:“我也没和他们争什么,如今老爷我都不怎么出门,只是为了惟钧的差事跑了一二。”
他当然要为接班的儿子铺好路啊!
方惟彦又问是什么差事,东安侯这才道:“皇帝要在外巡幸,我就想让惟钧有个御前护卫一职,这怎么碍着他们什么了。”
“可能还真是碍到了,方惟彦道:“他们两家的儿子可都没什么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差事。”
东安侯这才道:“那也不能这样穿凿附会啊。”说完,他心道,齐国公府整体就不太行了,后代子孙也少,这但凡一个家族子嗣稀少,绝对是家族败落的征兆,再有信陵侯府,信陵侯诸子中,嫡子是个纨绔,上马都未必能开弓的人物,顾望舒倒是不错,可惜……
想到这里,他再看看方惟彦,又觉得还是自己的儿子好。
顾望舒阴恻恻的,那小子是个面黑心黑的,信陵侯夫人的儿子是有那个爵位在,恐怕都害怕被报复,东安侯虽然不出门,消息还算很灵通,信陵侯府可不像东安侯府,徐氏和方惟彦都不会做绝,信陵侯夫人那可是个狠角色,手下是有不少人命的。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
齐国公府没有任何实力和东安侯府争什么,但是信陵侯府还可以争一争,信陵侯夫人还是郡主身份,皇上要是照顾皇亲国戚那也正常。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上达天听,就不能等闲视之,儿子想尽快反制,还劳老爷能否去乐府打听一二,若是能让他们稍微延迟几日,儿子也想亲自写戏,到时候先开演。”这就是先声夺人。
《月影》其实也只是小范围内流传,看戏才是大雍众人们雅俗共赏,流传最广的方式。
东安侯点头:“这样倒是不错,你既然已经有了法子,为父自当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