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略清瘦的瓜子脸婆娘见她不松口,眼睛一转,语气一变,又道:“也是,你家阿浚年纪还小,稍晚些也可以,不过,你家阿浓年纪不小了吧?今年有十七了吗?该说亲了,过了十八就大了,找不到好人家了,还有你家思雨,今年也十六了吧?都该找了……”
附近这两日不知多少人家盯着虞家呢,嫁不了女儿,让儿子娶虞家女也行啊。
一人得道,亲戚升天嘛。
温娘犹豫了下,想到虞浓,倒也是。
她也正为家里的两个女儿发愁。现在世道乱,大女儿又生得花容月貌,虞家夫妻也发愁啊,倒不是愁女儿嫁不出去,大女儿长得太美了,这模样,他们不愁嫁,多大都有人抢着要,可就是没有太好的人选。
加上这半年王虎一直纠缠,虞家也不敢说亲,说了亲,王虎若再撒泼,败坏女儿名声,投鼠忌器,所以就把大女儿的婚事给耽搁了。
二女儿思雨也大了,都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是应该张罗张罗。
她这么一犹豫,媒婆见有门,立即打蛇随棍上开口道:“你大女的亲事,我给寻摸好了,正好有一户人家,对你家阿浓满意的不得了,是家富户,家里有钱有粮,你家阿浓嫁过去,就享福去的,而且你们两家还认识呢。”
“哪一家啊?”温娘正在准备虞浓和虞浚的早饭,他们出门早,锅里烙得是香喷喷的白面软饼,锅里滴了点香油,撒了葱花,散发出一股香喷喷的葱花饼的味道,这给虞浚准备的。
那媒婆见着烙饼直咽了下口水,现在黑狗帮发疯敛财,物价又涨得厉害,粮都快吃不起了,家家都是杂粮饼,黑面馍,没想到虞家还能吃上白面烙的油饼,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她顿时更热情了些,她就恨自己没有尚未婚配的儿子,否则定要娶了虞家女。
“就是粮店的周家啊,他家光粮店就有三处,妥妥的富户人家,有吃不完的粮,你们家豆腐坊的豆子都在周家粮店买的吧?周家还有个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跟你家阿浓正配,他家有也有意呢。”
“周家那个小儿子,长得可是清秀雅致,还识文断字呢。”张媒婆道。
之前那周家小儿就看上了虞浓,在家里吵着要娶,可是当时虞浓被王虎纠缠,加上处境艰难,周家人都不同意,这会虞家儿子进了武馆,女儿也在里面做事,有几分前途的样子,周婆娘这才松了口,让媒婆过来问问,看能不能亲上加亲,熟上加熟,她家也能跟武馆扯点关系。
温娘一听,粮店周家?她们家的豆子粮食确实在周家买的,也确实是富户,要放在平时,是户好亲。
但她还是犹豫。
虞浓这时打开正房的门,走出来,她在屋子里洗漱完,头发都梳理好,挽了起来,打算进豆腐房,给温娘搭把手,这个家里夫妻太累了,早上温娘不但要起早做豆腐,还要给虞浚备早饭,虞浓起来看看能帮着做什么。
然后就见到那婆娘,大眼一睁,跟惊到了一样,看虞浓,半天没说出来话来,嘴里只啊呀呀。
她一直没怎么见过虞浓。
真没想到,是个这样鲜活的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发如乌山雨,肤若凝脂白,唇似七月樱,眉似望远山。
美不胜收,是好多年都极少见的大美人。
虞家竟然藏得这么深,周围人竟然都不知道?就算有知道的,也顶多对旁人说一句长得好看极了,是个人才,但谁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好看啊。
“啊,张嫂,这就是我的大女儿,阿浓。”温娘温声细语介绍说,然后把四张烙饭放到盆里。
“呵呵。”张媒婆回过神,看了眼温娘的样子,又看了眼在豆腐房里推磨的虞贵。
真不知咋生的。
“你这大女儿真真是……”这也就是世道乱了,皇帝换得太勤,江山易手太快,今天这个登基,传到这边来时,那边又换人登基了,就因为如此,才会乱起来。
要是换个安稳年代,就这女子的颜色,选秀进宫,妥妥的皇帝宠妃!将来说不好,能做个贵妃,贵妃嘛,肯定艳绝天下。
可惜了,生在了乱世,最后只能嫁个富户过日子,命,这都是命。
那媒婆一甩帕子,冲虞浓笑开了花。
便宜周家了!
虞浓也职业假笑地笑了一下,然后进了厨房帮忙添火忙活。
“晚了晚了……”虞浚也匆匆从屋子里出来,昨天第一天到武馆,练了一天,可把他累坏了,昨晚又骑了半天马,全身没有不疼的,一觉睡到现在,天色都亮了。
他冲到井前就开始洗漱。
接着就听到那媒婆吐着三寸不烂之舌,在给他姐提亲。
咦,提得好像周家粮店的小子,虞浚想了想,好像叫周叙,那小子还可以,长得还算端正,听说还读了几年私塾,识文断字,每次见到虞浚都很热情,粮食也给他家最公道的价格,都是新粮,没有掺陈粮。。
媒婆说了半天,温娘还是犹豫道了句:“儿女婚姻大事,不急,我们家里再商量商量……”
“哎呀,这么好的亲事,还有什么可商量的,你们这边只要一答应,那边立即准备聘礼,周家说了,光聘礼就二十八两!”
二十八两?小户人家,二十八两真的是一笔不小的钱了,一般人家都拒绝不了这种诱惑。
虞浓在旁边听着,已经在豆腐房里算着二十八两在现代是多少钱了。
不过这个梦竟然还能嫁人?当然,嫁是肯定不能嫁了,不过虞浓觉得这时候说亲还挺有意思的,也没有出声,愉悦地吃着自己瓜。
旁边停下来的虞父,擦着汗,突然开口,“温娘,豆浆凉了,该点豆腐了。”在旁边提醒了一句。
“哦。”温娘回过神,“张嫂,我这正忙着呢,急着卖豆腐,要么这事以后再说吧。”
那媒婆一看,以后再说,这是不成了,不过好事多磨,婚事一次说成的少,都要磨个几次才行,要不说媒婆跑断腿,也不能太着急。
“没事没事,亲事嘛,都要有商有量,好事多磨,那你们忙,回头你们再商量商量,我先回去,改天闲时再过来。”
“哎,那就麻烦张嫂了啊。”温娘赶紧将人送出了门。
回来时,虞浚已经洗完了,正在桌前大口咬香喷喷的烙饼吃,温娘赶紧将昨天藏起来的肉,拿出来给儿子。
“多吃点,练武累,多补一补才有劲儿。”她将鸭肉包打开。
“娘,周家来给我姐说亲了?”虞浚都听到了。
温娘也愁道:
“是,给你姐说了户人家,可现在也不是说亲的好时候。”温娘敢拖着,是因为有拖着本钱,毕竟虞浓漂亮!漂亮就是这时候女人最大的本事,根本不愁亲事,愁的是找什么样亲事。
温娘已经有自己的考虑,若是好时候,富户当然好了,但现在乱得很,富户今天富着,明天若是被抢了呢?谁敢保证这个。
以她的细腻心思,还是找个能护得住女儿的人家,最好武馆里的,听说馆里也有不少才俊,就是不知有没有人看上女儿,来上门提亲,她觉得有个会武艺拳腿的人护着,也能受武馆庇护,这样也安全一些,家里条件要是再好点,就更好了。
所以她想再等等,还想跟虞浚再打听打听,不过儿子才刚进馆两天,现在说有点早。
不过虞浚挺满意的,“周家挺好啊,他们卖粮,我们卖豆腐,离得还近,能互相照应。”他咬了口昨天的烧鸡,凉了的烧鸡也别有一番风味。
“你懂什么?”小孩子丫丫,温娘白了他一眼。
“怎么不懂啊,周家那个周叙,喜欢我姐呢,经常讨好我。”
“好了,赶紧吃。”温娘板着脸,“你们的衣服我昨晚都收拾好了,平时在武馆里,要机灵点。”说完温娘拿出了包袱,还给了虞浓一个包袱。
“我见你也没什么新衣服,你弟弟随便穿点什么都行,但你在武馆做事,得体面一点,昨天娘找人帮忙做了两套,你带着换洗吧。”
“谢谢。”虞浓接了过来。
“隔几日再回家里看看,不必天天回来,平时安心在武馆学武做事。”虞父也嘱咐一声。
虞浚狼吞虎咽,边吃边嗯嗯嗯。
虞浓看着他,心里嫌弃的直咧嘴,那鸡肉都不嚼的吗,只见鸡腿塞进嘴里,一撸,就剩一个棍棍,三两下肉就咽了。
这么能吃,养不起,真的养不起,吃相也差。
一点都没有楚瑜吃饭斯文儒雅……
走的时候,温娘用两张烙饼卷了大块的鸭肉,用油纸包好,虞浚满足地揣进了怀里,留着中午的时候吃。
鸭肉都是昨晚楚公子让他带的。
一想到楚瑜,虞浚就不止是崇拜之情了,里面还有孺慕啊感激啊,总之,现在若楚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今日,外院依旧是楚瑜代教拳脚的一天。
虞浚被嗯操练的满头大汗,正在墙下站桩,楚瑜踱到虞浚面前。
新进来的弟子,都要先学站桩,站足了日子磨磨脾性才行。
虞浚已经站了一早上,站得他全身发热,浑身出汗,脚底又酸又麻又痛,左腿还微抖,楚瑜走过来看了眼他的姿势:“别踮脚,重心放在全脚掌。”
说完,他又漫不经心低声问了句:“昨晚回去,带的东西,你姐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