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他的劫 尼罗 2385 字 2022-08-24

安德烈被两位处长吵得睡不着,于是睁了眼睛偏了脸,眼睁睁的去仰望霍相贞。目光顺着喉结往下走,最后落到了裤裆上。裤裆鼓鼓囊囊,支得有型有款,让安德烈暗暗的替他害羞。霍相贞的小兄弟最近闹了独立,也不分个时间场合,说立正就立正。而霍相贞本人虽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但安德烈隐隐感觉他的身上多了一股子气味——春天的气味,躁热的气味,一匹健壮的雄马的气味。

收回目光又闭了眼睛,安德烈想秘书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战争这样激烈,大帅简直不许秘书长出天津。

翌日清晨,李克臣出发北上,往北平去了。霍相贞现在很看重他,认为他笔上嘴上都来得,才华虽然有限,然而全长在了节骨眼上,而且脑筋活络,是个真能干事的人,所以派他打前锋,代表自己去联系了东北军。五毒俱全的小张很狡猾,中原大战都打到这般地步了,他还是只观望、不说话。不过正所谓“贵人语迟”,霍相贞想凭着当今的形势,小张若是发了话,也就没有旁人置喙的余地了。

霍相贞看不上小张,看不上老阎,尤其鄙视老冯,和蒋更是有仇,唯独尊敬汪先生,而汪先生又是烂泥扶不上墙。至于藏在潍县里的顾承喜,则是根本没入他的眼——算起旧账的话,顾承喜真是和他有着不少仇,然而很奇怪,只要这个人在他眼前消失一段时间,他便会将这人忘到脑后,旁人不提,他就绝想不起来。

他想不起顾承喜,但是能想起连毅,也许是因为连毅身边有着白摩尼。连毅也算大战中的一朵奇葩,仗都快要打满三个月了,他带着他的主力部队居然还在亳县没出来。合着中原各地炮火开花,而他除了亳县,哪也没去。

李克臣到了北平,开始和东北军方面进行接触,这也不是件着急的事情,所以奉了霍相贞的命令,他着手建立起了驻平办事处。与此同时,南方桂军大败,中央军有了余力,开始源源不断的走海路开进山东,和晋军打了个不亦乐乎。

霍相贞,因为没有受到攻击,故而按兵不动,由着这一对冤家捉对厮杀,自己很冷静的作壁上观。而躲在潍县的顾承喜,本来都要筹划着竖白旗了,见了如今的情形,不禁后怕出了一身白毛汗——中央军再晚来一个礼拜,他就要自作主张的改换门庭了!

让炊事班预备了几样精致酒菜,顾承喜独自坐在炕上,守着一张小炕桌连吃带喝,心在腔子里怦怦乱跳,知道自己福大命大,算是不声不响的熬过了一劫。吱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天气并不是很热,可他无端的汗出如浆,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他捏着小酒盅,仰头自己干了杯;随即屏住呼吸紧闭双眼,低下头“哈”的呼出了一口酒气。

从进山东到现在,他满打满算,好日子都没过满十天。每日都是担惊受怕走投无路,小兵们被霍相贞的队伍打怯了,越怯越输,越输越怯。带兵打仗就怕这个,小兵们要是没了士气,长官们真没招。

他自认是个坚强的人,把连毅视为榜样。连毅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赌桌上,输了赢了都是笑眯眯,简直有点没脸没皮的意思;他学习连毅,也想潇洒一点,胜不骄败不馁,可是败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他很痛心的发现自己馁了。

一小壶酒喝光了,他扯着嗓子喊海生,让对方给自己再上一壶。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就知道自己是不平凡的。

裴海生进门端走空酒壶,倒满了酒再送回来。见顾承喜美得像个小孩子一样,他无声的笑了一下,出门又拧来了一把湿毛巾。把毛巾往手上一缠,他直接弯腰给顾承喜擦了汗。顾承喜光着膀子盘着腿,坐没坐相,被他擦了个东倒西歪,然而醉醺醺的很乖。裴海生擦完他的头脸,出门洗了一把毛巾,回来再擦他的前胸后背。及至扯着胳膊把腋窝都擦到了,裴海生站在炕边放下毛巾,将他揽到了自己身前。

顾承喜昏昏沉沉的笑着,一壶酒把他喝醉了。而裴海生低头望着他,忽然感觉他是极端复杂、不可捉摸的。他粗俗好色、性情暴戾;他也温柔多情、洁净天真。两个极端,全都是他,他想怎么样,他就怎么样。此刻他红着脸偎在自己身前,又是一个新面目,柔顺安静,也很动人。

裴海生长久的站着,一只手轻轻拢着顾承喜的脑袋。半开的木格子窗被风吹了,一下一下磕打着青砖墙壁;风经过了窗外的一丛野玫瑰,染上了一点似有似无的芬芳。

裴海生感觉此时此刻十分美好,愿意永远这么静静的站下去,直到顾承喜忽然放了个无色无味的响屁。此屁十分之响,“咣”的一声,把裴海生吓得一哆嗦,窗外檐下也随之扑棱棱惊起了两只花尾巴雀。

裴海生勃然变色,随即把顾承喜往前一推,像受了冒犯似的,捡起毛巾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