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白摩尼瞬间疼了一下,也说不出是哪里疼,总之针扎火燎的,仿佛面前这个小副官长乃是大哥的化身,从天而降,把自己抓了个现行。
疼痛转瞬即逝,他的脸上褪了一层血色,恢复了先前那个漫不经心的做派:“知道了。”
李天宝看他态度不对劲,连忙又道:“大帅让我带白少爷先去天津,天津那边儿正给您找房子呢!”
白摩尼咬着香烟点了点头,一边数筹码,一边答道:“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天津就不去了。”
然后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沓子钞票,不由分说的往李天宝口袋里一捺,随即挥了挥手,垂着眼皮说道:“辛苦你了,替我给大哥带好,回去吧!”
李天宝万没想到白摩尼会是这么个反应,登时有些瞠目结舌。杜国风早就看他不顺眼,如今白摩尼又发了话,便对着他一瞪眼睛,一脸凶相的说道:“兄弟,走吧!怎么着,还想等我送你出去?”
李天宝常年混在军中,也有一点小小的眼力。这双胞胎一看就是亡命徒之流,并且还是愣头青式的亡命徒,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样的人他可惹不起。
李天宝很识相的撤退了,白摩尼稳如磐石的坐在牌桌前,一鼓作气的输光了一盒子筹码。杜国风还要去买,然而白摩尼一把抓住了他:“用不着,我玩累了,先上楼歇一会儿。”
杜国胜搀扶起了他,带着他往楼上走。楼上的陈设装饰,比楼下华丽许多,而且鸦片白面美酒佳肴一应俱全,二三等的妓女也是随叫随到。白摩尼是这里的常客,加之一出手便是豪举,所以俱乐部中的听差们对他是万分的恭维,见了他便是一躬到地,恨不能四脚着地的为他服务;而跟着他的双胞胎,据说也是团长阶级的人物,自然也是绝不能小觑。
在听差们的引领下,白摩尼和双胞胎进了一间清静的烟室。白摩尼一见烟榻便软了双腿,有气无力的爬上去烧烟——本来这屋里有个专门烧烟的姑娘,但是被双胞胎撵了出去。
白摩尼半睡半醒的侧躺了,杜国胜盘腿坐在枕边,给他烧烟泡。杜国风站在烟榻下,低头给他解鞋带脱皮鞋。杜国胜一边转动着烟签子上的大烟泡,一边盯着白摩尼的面孔细瞧。烟室里灯光昏暗,依稀可见白摩尼的眼皮上印着一道粉红疤痕。若是放在别人脸上,这一道子不算什么;可白摩尼总带着点美人如玉的意思,一张脸白璧无瑕,添粒雀斑都是醒目的,何况一道货真价实的疤痕。
“你怎么不识好歹?”杜国胜忽然说道:“我俩不比老头子强?还是你嫌我俩官小钱少,供不上你的花销?”
白摩尼笑了一声:“我爱跟谁好,就跟谁好。你俩甭管,也管不了。”
杜国风也爬到了白摩尼的面前:“我俩再怎么混蛋,也不会拿烟枪砸你!”
白摩尼从杜国胜手中接过烟枪,一言不发的开始吸烟。一只手扶着烟枪,另一只手软软的伸着。杜国风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低头将其贴到嘴上,很响亮的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他扭头环顾了四周:“哥,你说这地方严不严密?我想……”
未等他把话说完,白摩尼开了口:“我不想,你想也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