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从戎白天进来走了一趟,这时径直打开了靠墙柜子,把衣物尽数放了进去。关了柜门转了身,他静静的去看霍相贞。霍相贞垂着脑袋不理人,坐着都是人高马大。
走到霍相贞身边也坐下了,马从戎忽然觉得心和身都在往下沉,一直沉,沉到最低处,黑暗,而又踏实,有种别无所求的绝望。
真绝望,他本不该来找大爷,可是不找不行。原来日子不止是三顿饭和四季衣可以打发过去的,心病还须心药医,霍相贞就是他的药。
不医的话,怕是要出人命。
下意识的抬了手,他想摸摸霍相贞的短头发。巴掌触到了后脑勺,头发浓密,硬戳戳的扎手。霍相贞歪着脑袋向旁一躲,在马从戎眼中,像个不耐烦的半大孩子。
想起了安德烈的好待遇,马从戎苦笑了:“大爷,您总也不搭理我了?”
霍相贞把手枪三下五除二的拆零碎了,又三下五除二的重新组装好。马从戎见他一门心思的只是玩枪,忍不住又开了口:“大爷……”
这回未等他把话说完,霍相贞骤然转身,用手枪抵住了他的眉心。两人对视了,马从戎的气息忽然有些乱:“大爷是不是还恨着我呢?”
霍相贞不说话,只看着他。
看了片刻,他放下手枪转向了前方。大人不记小人过,而这个东西贪得无厌见利忘义,早就是个板上钉钉的小人。马家的老头子是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简直是胎里带来的贱气,隔几天不对他连打带骂的教训一顿,他就皮痒,他就作怪!
霍相贞觉得自己也不是坏人,可是居然和这么个东西过了二三十年的日子。前二十年不必提了,从小长在一起,虽然差了几岁,可连上学都是牵牵扯扯的坐一辆马车。后十年……
霍相贞思及至此,又有点糊涂,并且想起了马从戎白天嚎的那一句“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来的实在是怪,也亏他好意思说。
收回手枪叹了口气,霍相贞感觉这卧室里闷得让人坐不住。于是把手枪插进腰间的皮套里,他起身想要往外走。马从戎见状,连忙也起了立:“大爷上哪儿去?”
霍相贞晃着很高的个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门:“溜达。”
霍相贞牵了马,带了几名卫士,一路溜达了个无影无踪。而马从戎暂时失去了战斗目标,袖着双手走到院子里,他瞄上了安德烈。变脸似的一笑,他对着安德烈一招手:“爵爷,那野花野草有什么好看的?过来过来,陪我聊聊。我让厨房烧了热水,一会儿洗个澡,你洗不洗?”
安德烈从樱花树下走向了马从戎,他知道自己有点与众不同的气味,所以对于沐浴之类的事情格外热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