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闭未闭的眼睛重新睁开了,马从戎胸口猛的一紧,正是霍相贞单手抓了他的军装前襟。而他福至心灵一般,双腿骤然有了力气。顺着霍相贞的力道向上一跃,他抬起一条腿越过马头,面对面的跨坐到了霍相贞身前。霍相贞一手环住了他的腰,一手攥住了马缰,鞭子丢了,只能用双腿去夹马腹。忽然向前一个俯身,他把马从戎仰面朝天的压上了马背。
马从戎下意识的抬手拥抱了霍相贞。面颊一侧滑过了一颗无形的火流星,一道滚烫的空气灼痛了他的脸。他睁大眼睛仰望着高天流云,很短暂的失了神。霍相贞的身体火热的压迫着他,隔着一层衬衫,他能摸到他的肉,他的骨,霍相贞的心跳甚至激荡了他的胸膛。他忽然失聪了,枪林弹雨全成了默片,只有霍相贞的心跳震动了他的耳膜:怦!怦!怦……
然后,一滴鲜血落到了他的鼻尖。
他如梦初醒似的骤然一惊,原来方才没有什么火流星,有的只是一颗流弹,擦着霍相贞的肩膀,掠过了他的头发梢。霍相贞的白衬衫已经洇出了巴掌大的一片殷红。马从戎急促的喘了一口气,心想就是因为马背上面多了一个自己,霍相贞才没有办法再伏低。
歪着脑袋向后方望了,他看到元满和一名卫士分骑了余下的两匹马。而在远方的铁路线旁,一名骑兵领了先,正在对着自己的方向举枪。
马从戎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单手搂住了霍相贞的腰,他不假思索的举枪扣动了扳机。
马从戎从来不用枪,然而一百年开了一次枪,却是正中靶心,打了个准。领先的骑兵应声落了马,马从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给霍相贞报了仇。一滴鲜血在颠簸中落到了他的唇间。他伸舌头,不动声色的舔了它。握着手枪的手搭上了霍相贞的背,他严丝合缝的又抱了他。霍相贞从衬衫领口中散发出了热烘烘的气息,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汗味;身体随着马步起起伏伏,胸膛沉重而又温暖的碾压揉搓了他的身体。于是他在生死攸关的时刻里收紧了双臂,在血腥与汗气之中,第一次发现大爷很有一种性的诱惑力。
四匹阿拉伯马打了头,徒步的卫队紧随其后。装甲列车彻底被轰瘫了,但是车中的枪炮安然无恙,还可以充作一道防线进行抵抗。霍相贞知道自己是受了伤,但是忍痛俯身,他无暇看。沿着铁路线策马狂奔,他一口气跑了一百里,和迎接专列的队伍正打了个顶头碰。一扯缰绳勒住了马,他单手按了马从戎的肩膀借力,在春日的骄阳下缓缓直起了腰。
马从戎仰面朝天的望着他,在开始直腰的一瞬间,他看到霍相贞神情痛苦的一蹙眉毛。但是抬头面对了马下众人,他的神情从痛苦瞬时转为了肃杀。
前来迎接他的人是安如山。安如山是经过见过的人,所以不会大惊小怪。站在马下向上伸了手,他高声问道:“大帅,肩膀怎么了?”
霍相贞扶着安如山下了马:“没事,让子弹蹭了一下。”然后他转向了马上的马从戎:“你也下来吧,让马歇歇!”
马从戎的胸膛一轻松,反倒感觉若有所失。而霍相贞向后一望,忽然问道:“元满呢?”
跟着他的,只有一名卫士。卫士是滚下马的,爬起来带着哭腔答道:“副官长中了枪,半路掉了……”
霍相贞上前一步:“掉了?死了?”
卫士扶着马摇头:“只看见人掉了,不知道死没死。”
霍相贞急了,对着周围众人怒道:“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