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督理大人的眼神,真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霍相贞看着他青红相间的鬼脸子,强忍着没有皱眉头。自己居然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怎么想都是不可思议。勉强的微笑了一下,他低声说道:“承喜,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忘。现在我急着回北京去,你先留下养伤。等你的伤好了,我会派人来接你。”
顾承喜没出声,不能出声了。自己是什么东西?给督理大人舔鞋底子都不配,还有什么好说?死死的盯着霍相贞,他全身的热气都聚在了眼中。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天地之差,明摆着的,可他怎么还是那么喜欢他?他这不是在作死吗?
可是没办法,他就是喜欢他。哪怕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自惭形秽的收回目光,顾承喜含着满口的血,在心中说话:“督理大人,咱们没完。”
霍相贞直起了腰,转身往外走。两名小兵上了前,要把地上的顾承喜运出柴房。顾承喜被小兵抬了出去,距离霍相贞并不远。鲜血顺着他的头发梢往下滴答,头发梢结了冰,尖锥锥的成了刺。顾承喜提着一口气,耳中听到他的平安在前方说话:“马从戎,你去挑两个可靠的人留下来伺候他,要老实的,别让他受欺负。”
回应他的是个清朗声音:“是,大爷。”
然后黑色大氅在顾承喜的视野边缘中一翻,是霍相贞头也不回的走远了,真走远了。
顾承喜被小兵运进了一间四白落地的砖瓦房子里。屋中摆着精巧的家具,小暖炕的一角也高高垒了厚实被褥。人落在了热炕头上,顾承喜侧了身,看一名年轻的副官押着口木箱子走了进来。
年轻副官是细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脸,黑亮的眼,看着是特别的干净伶俐。顾承喜不认识他的相貌,但是认识他的声音,知道他是平安口中的“马从戎”。
马从戎一手握着一副雪白手套,一手的拇指插在了腰间的武装带上。很和气的对着顾承喜笑了笑,他开口说道:“兄弟,你再忍忍,大夫马上就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救了我们大帅,往后的一辈子都算是有着落了。”
顾承喜对着他一扯嘴角,算是回了个笑。
马从戎昂首挺胸的走到木箱子旁,弯腰一掀箱盖:“这是我们大帅让人给你预备的里外衣裳,还有一千大洋。等你能行动了,大帅还会给你找个长远的好差事。”
说完这话,马从戎又把两名小兵叫到了炕前:“我告诉你们,好好伺候着顾爷。伺候好了,回去有你们的赏;伺候不好,我让人活扒了你们的皮。听见没有?”
小兵们立刻一起行了军礼,直着嗓子喊口号:“听见了!”
马从戎满意的一点头,转身要向顾承喜告辞。然而在他说话之前,顾承喜忽然开了口,声音含混嘶哑的几不可辨:“督理……大帅是要回北京了?”
马从戎答道:“没错,今天就走。你还有话要和大帅讲吗?”
顾承喜摇了摇头,声音低而疲惫:“劳您替我给大帅带句话,就说……就说祝他路上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