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顺惹来的这一场麻烦,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从八月闹到九月,待到轮船沉没之后,就已经到了十月时节。
这日,金小丰向陆雪征汇报,说是金家二老板过生日,金光耀广发请帖,要大排筵宴的开一场生日会。陆雪征听闻此言,自然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刺杀机会。可是如何为之呢?这倒是一个难题了——他总不能采取老办法,直通通的跑到宴席上当众开枪。
金小丰想要将功补过,亲自动手;然而陆雪征怕他再次失利,彻底坏了自己的名头。思来想去的忖度许久,他略略有了主意。
在金家盛会开始的这一晚,陆雪征算好时间,在入夜后孤身前往,还挑了一担子瓜果。
他新剃了头发,剃的太短,愣头愣脑的带了乡气,脸上连汗带泥、不干不净;热成这个样子,脑袋上却还歪扣了一顶破毡帽,身上的粗布夹袄也没有几个牢固纽扣,全靠腰间一根布条扎住。一颠一颠的经过路边长长一溜汽车,他刚走到金家大门口,就被守门的青年拦住了。
凭他这个形象,竟然敢走大门,被人拦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面对凶神恶煞的青年门神,陆雪征弯腰陪笑说道:“先生,是你们公馆的大师傅让我来的,说是您这里大请客,水果不够吃,要我再送一挑子过来。”
青年不耐烦的一挥手:“往东滚,走小门!”
陆雪征茫茫然的、土头土脑的对青年一鞠躬,然后挑起担子往东去了。
在东边小门,陆雪征接受了搜身——守门人对于他的身份与目的倒是毫无怀疑,不过是要尽本分,不搜不行。陆雪征一身汗酸,怀里连根草棍都没有,于是守门人也满脸厌恶的一挥手:“进去吧,前边拐了弯就是厨房,别他妈乱走!”
陆雪征答应一声,挑起担子,按照守门人的指示继续向前。
正如金小丰所调查的那样,金公馆面积广阔、花木葱茏,是一处景致优美的好宅院。陆雪征拐了弯,就见不远处灯光通明,一趟平房开窗开门,热气腾腾的传出了煎炒烹炸之声。而他停住脚步环顾左右,随即却是闪身躲进了树丛暗处。
一手拽开腰间布条,他除掉夹袄便是光了膀子;抓住裤腰向下一退,他又轻而易举的脱了裤子布鞋。把手插进冒尖的瓜果筐中,他准确无误的拽出了一套紧紧叠好的西装皮鞋,以及一把小小的手枪。
一分半钟之后,他扶着头上礼帽,从树丛另一端昂然而出,一边走一边抬手整理了领带结。迎面走来两名金家保镖,显然是在执行巡逻的责任。他们明明看到陆雪征独自走在后院厨房附近,形迹可疑,但因不好对一位贵宾贸然做出盘问,只得是权作不见,由他走开。
陆雪征衣冠楚楚的缓步而行,慢慢踱到了前方庭院。此时晚宴时间已过,众位宾客们络绎走到院内,等着欣赏接下来的烟花表演。
一切都在陆雪征的计划之中,他无声无息的站到了距离院门最近的一处黑暗地方,同时将右手插入衣袋,暗暗握住了那把手枪。
院中的绅士淑女们是越来越多了,骤然起了一声锐响,众人一起仰头,只见一颗流星掠过漆黑天幕,随即当空爆开,炸成了一朵五色斑斓的大花。而这一朵花尚未凋零,另一颗流星又起,缤纷光芒将天空都映照的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