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听话!”
李国明一撅嘴,裹着大棉袄跟张春生出去了。
张春生闷声不响,精气神全体现在了动作上。他飞快的出门,飞快的安置了李国明,又飞快的把武魁带了过来。武魁没戴帽子,晃着个新剃的大秃脑袋,一路上一直是笑嘻嘻的见了谁都说话,及至进了院门,周围除了张春生和小鹿之外再没别人了,他才收敛笑容,露出了很严肃的正经面目。正经的时候他也是油光满面,左右面颊一边一道横肉,是个随时能够操刀子杀人的凶恶模样。
在寒风萧瑟的院子正中央,小鹿声音很轻的告诉他:“就是今晚儿了!”
武魁人高马大的站在他面前,听了这话也没说什么,但是一点头:“嗯。”
小鹿盯着他的眼睛,低声又问:“丛山真靠得住?”
武魁小声答道:“我听您的话,把那美国钱给了他一沓。他本来就跟我有交情,现在又见了钱,就更没二心了。”
小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了,只向外挥了挥手。
武魁看了他一眼,倒是有心嘱咐他几句,不过转念一想,主意是他出的,他连省主席的少爷都敢杀,想必这回对着何若龙,也绝对不会心慈面软,用不着自己再多嘴多舌的胡啰嗦。
思及至此,武魁不再多说,晃着大个子转身走了。
武魁走了,张春生回了厢房,闷声不响的翻出了一把手枪。他很少佩带武器,因为难得上战场,但是这回他向武魁要了一把小手枪,不是预备着要用它杀何若龙,而是打算用它去保护小鹿——希望用不上它,因为小鹿一旦需要他去保护,也就说明事情没成,而他心里想,团座不能再失败了,再失败的话,就没有活路了。
傍晚时分,小鹿回了后院,让勤务兵送热水进来。
他很细致的洗了个澡,对于明日的局势,他不敢预测,他只想眼下的事情,想的时候,也不兴奋,也不恐惧。兴奋和恐惧还是刚出天津时的情绪,程世腾一死,他就没有情绪了。
最该杀而又最不可杀的人都被他杀了,还有谁是他不敢杀?
况且,他对何若龙的处置,也并非是杀。
小鹿洗完了澡,直接穿过堂屋进了卧式。裹着一件大衬衫上了床,他静静的躺下了,也没开灯,单是睁着眼睛,却又什么都没看。这一刻是可珍惜的,他想象先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以后也不会发生任何事,他与何若龙从相见至今日,一直相爱,不曾离弃。此刻一个人晚归,另一个人在等。
院子里忽然起了轻轻的脚步声音,一个人没有白等,另一个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