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没了!”带头的军官一跃下马,用火折子抵在沙地上,仔细检查,而后再次发出确认的汇报:“脚印没了!”
薛遥手脚冷得像冰,心跳越来越重。
耳边忽然传来七皇子低哑地嗓音:“再跑二里,出示腰牌,叫最上等的马,回京找二哥。”
薛遥反应过来小胖崽要干什么的时候,伸手想要抓住他衣摆,却根本跟不上他窜出的速度。
一名靠近草丛的佟家士兵,被刀鞘打下了马。
紧接着,风吹过过的麦穗一样,一排士兵层层向内,被击落下马,一百多骑精锐骑兵被从中间开了个口子,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年的身影,翻身跃上一批战马,一拉缰绳,朝北面的荒漠飞奔而去。
刹那间,众人拉转缰绳,调头追袭,最后落马的士兵也爬上战友的马背,拿出后背的弓箭。
一片马蹄声中,尘土漫天,一百多名骑兵朝七皇子奔逃的方向追去。
不绝于耳的马匹嘶鸣,将薛遥的嚎啕声淹没在绝望地西北夜空。
七皇子单枪匹马引开了第一拨追兵,薛遥咧着嘴擦掉眼泪,咬牙站起身,连滚带爬朝二里外的驿站跑。
要赶在第一批官兵通缉他之前跑掉,不然小胖崽就再没谁能指望了。
他一边跑一边摔,脸上表情麻木得有些滑稽。
他需要用麻木去屏蔽刚刚隐约听见的一声箭矢破空声。
不会的。
三皇子不敢让七皇子死在边疆内,就算有士兵感射箭,也是吓唬吓唬人的。
就算不是吓唬人,这么黑的天也不能射中。
他不断自我安慰,再细想就坚持不住了,他要活下去回京搬救兵,才能把小胖崽救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平时对小胖崽太好了,才让这家伙这么任性,竟敢豁出命去替他这个伴读引开追兵。
就是对他太好了,他才敢让薛遥体会这种万箭穿心生不如死的痛苦。
不能就此作罢,薛遥一路嚎啕一路狂奔,这一次,绝不放过叛逆崽。
五皇子在河对岸等了三天,还是没等来契丹使者带着契丹王子,来把他换回去。
看守和送饭的开始对他不那么恭敬了,好在他听不懂契丹语,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折辱他的话。
第二天中午,契丹那个会讲汉话的将领,脸色阴沉地走进帐篷,在他营帐矮桌旁,不客气的盘腿坐下来,低声开口:“不可能这么久,谈条件可以渡河过来谈,大齐皇帝太奸诈。”
“你们才他妈奸诈!”五皇子立即炸了:“一把年纪的契丹王都能拿出来当诱饵,骗我父皇入埋伏圈,你们眼里还有君父吗!”
“吾王英雄盖世,再活一百岁,也敢单枪匹马诱敌深入。”契丹将军阴沉地看着五皇子:“你们换走我们的王子,大齐皇帝有七个皇子,我们契丹王只一个王子,现在出尔反尔,这才是奸诈。”
五皇子一下子哑了。
契丹将军说大齐皇帝有七个皇子,才让五皇子忽然反应过来,父皇是不是放弃他了?要激怒契丹,决一死战?
这个时候,他心里并没有失望,反而乱七八糟的想:换回父皇的时候应该讲些条件,比如求父皇放他母妃出宫,让母妃变回天空里自由翱翔的猎鹰。
这样他不但救了父皇,还救了母后,就可以牺牲得非常划算。
大哥一定会称赞他英勇果断,关键时刻,比大哥的小宝贝七弟更能扛得住事。
“孤从前小看老五了。”
大哥会这么说一句,五皇子心想,这是最高的赞誉了。
初夏的午后,日头已经晒死了成片的灌木,只有仙人掌还顽强的积攒着烫得能煮熟鸡蛋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