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闹脾气,大哥,我只是水土不服。”
太子用洞悉的目光盯着他,没说话。
六皇子只好低头承认了:“说出来,哥别笑话我,我是气我自己,总觉得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种地的老伯都能耍弄我。我这样的蠢物凭什么锦衣玉食,老天爷太眷顾我了,我配不上……”
“你怎么会有如此古怪的想法?”太子皱起眉,教训道:“习得文武韬略,难道是为了出门骗几两银子被抓去官府吗!你这小子……”
眼看六皇子羞愧地低下头,一旁默不吭声地薛遥赶忙上前一步,用眼神恳求太子不要责备六皇子了。
“哎!”太子也怕话说重了让弟弟难受,一甩衣袖,负手出门了。
东厢里就剩下六皇子和薛遥,还有两个伺候的太监。
“殿下。”薛遥定定看着这小崽子忧伤地小脸。
“我只是身子不太舒坦,”六皇子低着脑袋:“阿遥,你自个儿去街上玩儿吧,不用管我。”
“我没有要管您。”薛遥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他,开口道:“就是有些话憋不住了,能问您几个问题吗,殿下?”
六皇子一愣,疑惑地抬头看他:“你讲。”
薛遥一脸冷漠地开口:“这么简单的骗术,您究竟是怎么上当的?”
六皇子一愣,脸色瞬间涨红了。
没想到薛遥会这么不留情面。
薛遥继续冷着脸开口:“一车米根本挣不到几吊钱,要真是外地运来的,您知道车马费要多少吗?”
六皇子窘迫极了,目光躲闪地小声回答:“我不知道……在宫里,没人告诉我这些。”
薛遥不屑的一笑,嘲讽道:“就算完全接触不到这些事,您也不能轻易相信老百姓,大齐子民有几个好东西?”
一旁两个太监听得脸都吓绿了。
这小伴读莫不是疯了?六皇子脾气再好,也不能这么对他说话啊!
六皇子果然蹙气眉,面色愠怒地看向薛遥:“也不能这么说,大齐的好人多得很,那老伯只是个偶然,恰好被我撞见了,不能因为偶然,就否定全天下的老百姓品行。”
薛遥无所谓的点点头:“就是说这次受骗只是个偶然,您以后还会信任老百姓喽?万一再被骗怎么办?我看您还是立即回宫去吧,免得给太子殿下添麻烦。”
六皇子第一次目光凌厉而愤怒,陡然站起身,怒声道:“我还会信任老百姓,但吃一堑长一智,以前我不懂,出来历练就是为了知道这些,我以后会更加谨慎,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一阵沉默。
薛遥冷漠地脸忽然软和下来,对着暖宝宝“噗嗤”笑出来,轻声开口:“您终于肯为自己争辩一回了?这不就是了?道理您心里都明白,罪过不在您身上啊,错的是那个奸农,您吃亏在没有经验,现在知道了,不就好了吗?”
薛遥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您这样真的让人很心疼。向您这样菩萨心肠的人如果得不到老天爷的眷顾,难道让那坑蒙拐骗的奸农身居高位,祸害众生吗?”
一阵沉默。
六皇子愤怒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错愕地盯着薛遥。
薛遥上前一步,看着暖宝宝低声开口道:“谁犯错,谁承担。您不能把别人犯的错,都归咎于自己不够好。那奸农坑人就该抓起来关大牢,这世上辛苦的人不止他一个,别人也没像他这样损害别人利益来满足自己。”
“遇见坏人,不是您的错。”薛遥定定地盯着六皇子,态度更坚决地低声开口:“您母妃常年心情郁结,也不是您的错,绝对不是。殿下,您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恍然间,六皇子眼里浮起一层水雾。
窗外的秋叶被风卷起,一阵沙沙响动,合着暖融融的阳光,在半空起舞。
“谢谢你,阿遥。”六皇子笑起来,只是平日明亮的笑眼被水气朦胧了,隔着一层雾,眼瞳里的薛遥温柔笑容,都被泪光模糊了。
六皇子短短十五年人生,仿佛一直在等待这句“不是你的错”。
终于,他等到了。
薛遥抬起手,刚要帮暖宝宝擦拭眼角泪痕,忽然脑中想起警报:陆潜安全感减1。
“哦!”薛遥慌忙缩回手。
“你怎么了?”六皇子疑惑地一歪脑袋。
“没事……没事。”薛遥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