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立即看向娘亲的肚子。
他知道娘亲怀妹妹了,但今日之前小家伙还无法真正理解娘亲肚子里有个妹妹这件事,因为娘亲肚子平平的,不像是装了妹妹,此时见到肚子鼓出来的舅母,阿南终于明白了,指着娘亲肚子求证地看向娘亲,“妹妹?”
凝香笑着点头。
阿南也笑了,摸摸娘亲肚子,再看看舅母的,凤眼里露出渴望,好像在盼着娘亲肚子快点大起来似的。
大人们在屋里说话,外面大壮喊阿木,阿木就领着阿南出去找他玩。
“我们家兔子下兔子了,我带你们去看!”母亲走了,哥哥嫂子在屋里不知做什么,大壮便把刚刚的争吵忘了,一心跟伙伴们炫耀。
阿木阿南都想去看兔子。
李氏在灶房喝水,听到大壮的话,扭头提醒两个孩子:“只许看,不许摸兔子,大兔子会抠人,阿木你看着阿南点!”张家的兔子她也去看过,关在铁笼子里,只要孩子们不将手指探进去就没事。
邻居住着,磕磕碰碰是常事,但谁都不会迁怒到孩子们身上,更不会阻拦孩子们来往。
“我知道!”阿木懂事地保证道。
六岁的侄子已经会照顾人了,李氏很放心,没有多管。
三个孩子手牵手去了张家。
铁笼子在张家后院放着,孩子们从灶房走过,叽叽喳喳的,童言天真烂漫。
听出阿南的声音,屋里柳枝心中一动,推开丈夫道:“我去看着他们,别让兔子抠了。”
妻子温柔了,张彪松了口气,亲了一口才放人。
柳枝理理头发,挑开门帘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已经围在铁笼子前的三个孩子。
“兔子!”
阿南个头最矮,阿木大壮蹲着看,他站着看就行了,凤眼追着里面的一只小兔子跑。
“那只是老大!”大壮非常喜欢家里的兔子,按大小排了名次的。
阿南就喜欢最大的,小手情不自禁地贴到了笼子上。
“别碰,兔子会咬人。”阿木尽职尽责地将外甥的小胖手弄了下来。
阿南听话地收回手。
孩子们都乖巧,柳枝看着,心里却酸溜溜的。
她也想怀孩子,可就是怀不上,她有什么办法?
都怪凝香,凝香怀上后,婆母才开始变本加厉讽刺她的。
心里怒火翻涌,柳枝抬脚走到孩子们身后,眼睛盯着阿南小小的身子,忽然嘲讽地笑了,压低声音道:“阿南,你娘肚子里有弟弟妹妹了,你知道吗?”
阿南回头看她,他不喜欢生人,如果是别的话,他肯定不会搭理柳枝,但提到娘亲妹妹,阿南高兴,特别认真地强调道:“妹妹!娘亲肚子里的是妹妹!”
爹爹说是妹妹,就是妹妹。
“笨,我娘说怀儿子最好!”大壮插嘴道,不懂阿南为何这么盼望妹妹。
两个孩子就弟弟妹妹吵了起来。
柳枝不耐烦,冷声打断了他们,盯着阿南道:“阿南你傻啊,你娘生了妹妹就不喜欢你了,因为你不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她不是你亲娘,她有了亲生的孩子就不喜欢你了。往后她抱你妹妹睡觉,有了好吃的都给你妹妹,还有你爹爹,他们都不喜欢你了,谁让你亲娘已经死了呢。”
低低的声音,带着孩子们无法理解的嘲弄。
但阿南听明白了一件事,他不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
那他是从哪里来的?
三岁的男娃茫然地望着柳枝,不懂什么叫亲娘。
阿木知道柳枝说的是实话,但也知道这不是好话,生气地牵起外甥小手,“阿南咱们回家了。”
柳枝没有阻拦,见阿南歪着脑袋看她,她继续悲伤地道:“阿南,你亲娘死了,生完你就死了,你爹爹将她埋到了土里,然后就娶了你现在的娘亲,他们跟你妹妹才是一家人,你娘死了,凝香是你后娘……”
“你胡说什么!”张彪突然跨了出来,死死盯着柳枝,不敢相信她竟然是这种人。
柳枝哼了声,抿紧嘴转过去看兔子。
张家南院,忽然传来阿南嗷嗷的哭声,嘹亮又彷徨。
凝香有孕后,立即成了陆家的第一大宝贝。
郎中说她洗衣服没事,但陆成不让,他在家的时候他亲自盯着,他去果园了,就让阿南阿木阿桃盯梢,只要凝香想洗衣服三个孩子就一起过来阻拦,到最后陆成干脆回家就把当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一日三餐还是凝香做,因为陆成担心三弟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坑了媳妇娘俩。
尽管他很体贴,月中的时候,凝香还是孕吐了,中午好点,早晚根本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好像才两三天,原本丰润的小脸就瘦了下去,急得陆成都上火了,嘴角起了个大泡,然后这几日阿南阿木特别乖巧,再没有贪玩捣乱过。
“你去果园看看吧,总让三弟去也不是回事,万一吴老爷去果园了,次次都看不到你,心里肯定有意见。”清晨孩子们还没醒,夫妻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
“现在果园看着别让人偷了果子就行,吴老爷去了也不会说什么。”陆成摸摸妻子清瘦的小脸,着急又无可奈何,“为啥人怀孩子这么辛苦?我看那些猪啊驴的,怀了崽儿跟平时一样,好吃好睡的。”
他乱比较,凝香不爱听,嗔他道:“那你跟猪过去!”
陆成笑了,凑到她脖子那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猪没我媳妇美,也没我媳妇香。”
夏天天热,被窝里她只穿了条兜兜,圆润的肩头一览无余。陆成闻着闻着就开始亲了,凝香被他弄得痒痒,轻轻推了他一下,“别闹了,起来吧,三弟要去果园,早饭不能迟了。”
“嗯,我这就起来。”陆成最后香了一口,老老实实起来穿衣服,去做饭。
早上吃粥,烧火煮就行了,简单好弄。
抱了柴禾,刷锅烧火,听三弟起来了,陆成让他去做豆腐的老杨家买两块儿豆腐,一会儿拌豆腐吃。
凝香惬意地躺在屋里,怀孕了嘛,偷偷懒也有底气。
门帘突然被人挑开,凝香抬眼,看到陆成一脸贼笑地走了进来。
凝香狐疑地望着他。
陆成停在炕沿前,俯身趴了下来,歪着脑袋吩咐她,“张嘴。”
凝香立即懂了,笑着启唇。
“昨天我就看到这几颗了,今早果然红透了。”陆成将藏在身后的手摆在她面前,捏了一颗红樱桃喂她,给媳妇开胃。樱桃越来越少了,现在结的都是晚开的花,陆成沿着十颗樱桃树找了很久才找到五颗红的,剩下的零零落落的都还青着。
樱桃甜,凝香心里更甜,连续吃了两颗,捏起一颗递给他,“你也吃一个。”
陆成摇头,满眼都是笑地望着她,“你吃吧,给咱们闺女吃。”
凝香笑笑,又吃了一颗,吃完把核吐到他手心上,谁料这个核有点舍不得离开她嘴,凝香不得不用舌尖儿盯了一下,伸出来马上又缩了回去。但陆成看见了,他不馋樱桃,却馋妻子的唇,大脑袋往前一凑,就压到了她唇上。
微酸甘甜的樱桃味儿就从她那边传到了他这里。
夫妻俩吻地忘情,炕头阿南揉揉眼睛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爹爹宽阔的脊背,后脑勺动来动去的,不知在做什么。
“爹爹。”阿南疑惑地喊道。
陆成最后流连一下,呼吸急促地抬起了脑袋,凝香更是悄悄往被窝里钻,只露出鼻子以上,杏眼暂且还闭上了。
“阿南醒了啊,你陪娘亲玩,爹爹去煮粥。”
陆成扭头同儿子说话,大手悄悄伸进妻子被窝,将两颗樱桃往妻子手里塞。妻子胃口不好,樱桃又少的可怜,所以他只能偏心了,少给孩子们吃点。
走到门口,陆成朝凝香眨了下眼睛。
凝香只觉得好笑,两颗樱桃,他也小气成这样。
陆成一走,凝香将手伸出被窝,露给阿南看,“爹爹又找到红樱桃了,阿南跟舅舅一人一个。”
阿南本来还有点困的,看到樱桃凤眼立即变得比星星还亮,穿着一条绣鲤鱼的兜兜泥鳅一般爬了出来,底下小小鸟随着他的动作晃悠。他是孩子,凝香当然不会害羞,却想到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陆成总是闺女闺女的喊,凝香私心里是希望老大是儿子的。
就像堂兄或陆成一样,哥哥可以照顾弟弟妹妹。
“娘吃!”阿南自己吃了一个樱桃,瞅瞅还在睡觉的舅舅,坏笑着捏起樱桃往娘亲嘴里送。
陆成偏心媳妇,他偏心娘亲。
凝香忍俊不禁,捏了小家伙脸蛋一下,“娘亲吃过了,阿南去送给舅舅。”
阿南嘿嘿笑,抓着樱桃去拍舅舅,身子半趴在阿木身上,露出白白净净的小屁屁给娘亲看。
阿木醒了,看到樱桃也非常高兴。
凝香瞧着面前的两个男娃,忽然又觉得老大是女儿也不错,反正已经有了阿南这个哥哥,又有阿木当舅舅呢,不怕没人护着。
一直折腾到月末,凝香的孕吐才有所缓解,早晚少吃点,不会特别难受了。
这天黄昏陆成回来,鬼鬼祟祟地前后院走了一圈,听孩子们在后街上玩呢,他放心地将凝香拉到东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还没鸡蛋大的青果子,圆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