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果子,从早上摘到黄昏,每人二十文钱,不算阿木,一大家子算上管平,就是六份工钱。
这样好的差事,李氏早就盼着了,如今终于等到活儿了,她高兴地对陆定保证道:“你放心,我们明天早早就起来,你也不用来这边接我们,我们去你们村头等你们!”
去留仙镇,从东林村出发比较近。
陆定点点头,这就走了。
李氏笑得合不拢嘴,摸摸侄子脑袋道:“阿木明天好好干活,挣钱了大伯母分你一半。”
阿木还没见过沙果树呢,想象满树的果子,没有工钱拿他也高兴去玩。
一家人都兴奋不已,除了凝香,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免得管平起疑,想要装肚子疼明日不去,又怕陆成胡思乱想来找她。
晚上小姑娘翻来覆去睡不着。
次日天还黑着,听到东院有动静,凝香叹口气,钻出了被窝。因为要去干活,她翻了两身旧衣服,一身自己穿,一身给管平。众人各自收拾,早饭是李氏昨晚就做好的烙饼,就着一盆小米粥吃了。
锁好门,一大家子有说有笑地朝村西走去。
此时天有点亮了,但村人们都还没起。
拐到通向东林村的土路上,远远看到对面有一辆驴车正往这边走。
“是陆成来接咱们了吧?”李氏眯着眼睛看,可惜天色昏暗,距离远看不清楚。
“阿木喊一声试试。”徐秋儿笑着怂恿堂弟道。
阿木张嘴就喊,男娃声音嘹亮清脆,悠悠传了出去。
“姑姑!”回应他的,是阿南同样兴奋的声音。
李氏愣了愣,一边往前走一边亲昵地跟家人数落陆成,“怎么还把阿南带上了?”
“不是说他们两家也都去摘果子吗,不抱阿南让谁哄他?”徐守梁笑道,村里人有钱挣就高兴。
说着话,人与驴车越来越近。
“伯父伯母,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陆成清朗精神的声音随着晨风传了过来。
凝香躲在大伯母身后,听到阔别十来日的心上人的声音,又甜蜜又紧张,偷偷看向管平。
她,会看出来吗?
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章鸿林,凝香又气又无奈。
如果章鸿林真欺负她了,她恨不得杀了他,可章鸿林没有得逞,凝香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放了章鸿林,她不甘心,真对他怎么样,他又是舅舅的儿子,舅舅得知事情经过后肯定不会怪她,但亲生骨肉吃了苦,舅舅心里会不疼?
凝香不把崔氏娘几个当亲戚,却无法不考虑舅舅的感受。
憋了一肚子气,就是不知怎么发出去。
管平看出来了,因为已经熟悉凝香为人,她并未意外。见桌上有块儿抹布,管平拿过来,弯腰,熟练地塞进了章鸿林口中。
“你想做什么?”凝香不解地问,想到管平对付那个毛贼的手段,她忍不住道:“他,他……”
“放心,我只是给他点教训尝尝,他吃了苦头,以后才不敢再打你的主意。”管平头也不抬地道,说完抓起章鸿林左手,凝香都没看清楚她做了什么,就见章鸿林诈尸般挺起了身子,双目瞪得滚圆,似乎十分痛苦。
凝香心中惊骇,正要转到管平对面,管平先起来了,一脚踩在章鸿林胸口。
章鸿林是被疼醒的,因为迷药的关系,脑袋里还是一片混沌,眼下又吃了一脚,眼睛里总算恢复了些神智。木然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姑娘,章鸿林继续愣了会儿才见鬼般往后躲,双手撑地要起来,左手却忽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
章鸿林痛苦地缩回手,双手颤抖,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怒上心头,猛地扯开嘴里抹布,瞪着凝香道:“你竟然断了我手指!”
他是书生,靠双手吃饭,她断了他手指,就是断了他的前程!
男人双眼布满血丝,愤怒地好像要吃了她。
凝香目光却定在了章鸿林的左手上,其中四个指头看不出异样,唯有小手指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耷拉着,随着章鸿林双手一起颤抖。
凝香看得出章鸿林有多痛苦,可如果不是他心怀不轨,又怎会落到这种地步?况且管平已经手下留情了,断的是他左手小手指,不会影响他右手提笔写字考科举。
“你偷偷摸摸来我家做什么?”凝香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盯着章鸿林,不等章鸿林开口,她继续道:“章鸿林,看在舅舅的面子上,这次我只对你小施惩戒,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意图害人,我不会轻饶你。再有你别以为我好欺负,你一心指望我去侯府替你说情,为何不想想你得罪我了我也会去侯府告状?”
她实在不想再与章鸿林打交道,既然他以为她能攀上裴景寒,她就用裴景寒震慑他一次。
章鸿林心中一凛,盯着看到他伤成这样依然镇定冷静的表妹,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表妹真的不是四年前哭着跑到家里跪求他们借钱的那个可怜姑娘了。
想到高高在上的镇远侯府,章鸿林低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压下那钻心的疼,他艰难地站了起来,弯着腰看了管平一眼,尽量平静地问凝香,“香儿,她是谁?”
“与你无关。”凝香冷冷道,“章鸿林,我与你就算有什么兄妹情分,今日也都没了,以后你不必再来我家,更不用再喊我小名,趁我改变主意前,马上离开。”
美人再美,遭受到身体打击与前程威胁,章鸿林都没了那种心思,想了想,哀求地看着凝香道:“香……表妹,我错了,院考在即,我压力太大,早上喝了点酒,一上头就办了糊涂事。我真的知错了,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只求表妹看在我父亲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别告诉世子行吗?”
凝香心中烦躁,指着门口撵人。
章鸿林又求了一遍,才满头大汗地走了。
管平出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