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寒眼里只有她,并未发现身后不远处停了一个布衣男人,确定她真的不想买那月季,这才继续前行。
凝香看不到陆成了,却感受到了他执着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心中烦乱,不懂为何她才决定与裴景寒虚与委蛇,就被熟人撞见了,偏偏还是陆成。除了亲人,陆成是唯一相信她对裴景寒无心的外人,也是唯一知道她想要赎身的外人,如今他会不会误会她虚荣虚伪言不由衷?
不过,误会了又如何?
也许误会了,陆成就不会再喜欢她。
这样一想,凝香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再多一个人误会她,真的没什么。
轻轻呼了口气,凝香随着裴景寒拐进了百鸟居,只是转身时,还是忍不住将余光投了过去。
陆成脚步不停,还在向前走。
凝香手心出汗,只能希望陆成要来的不是白鸟居。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陆成提着的玄凤鹦鹉正是他三叔在百鸟居替女儿买的。月初鹦鹉送给了阿南,因为小家伙喜欢,恨不得天天抱着鸟笼玩,陆成兄妹四个照顾鹦鹉格外用心,但毕竟没有养过,前天开始鹦鹉就不爱吃饭了,无论阿南怎么对着笼子喊,鹦鹉也都不再开口,急得阿南都上了火,每天陆成回家小家伙都要拽着爹爹去看鹦鹉,希望爹爹帮他治好玩伴。
陆成会治果树,对鹦鹉一窍不通,今日得空进城,三叔也不知怎么办,让他来百鸟园问问。
然后陆成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姑娘,看见她与裴景寒下了马车,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赏花。
最开始,陆成告诉自己,她在裴景寒身边做事,两人熟悉,说说笑笑很正常。
但他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得近了,才发现裴景寒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才知道喜欢她的并非他一个。就在陆成还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至少凝香不喜欢裴景寒时,他看见裴景寒亲手摘了一朵牡丹,而她乖乖巧巧地站在那儿,低头让他帮她戴上。
陆成心里着了火,却又似乎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他挨她近些,她都要躲,扭着脑袋不肯给他看,现在却肯让裴景寒做那样亲昵的动作,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行人来来往往的街上。
说她对裴景寒无意,谁信?
陆成不信。
他愤怒,愤怒自己被她骗了,以为她真是个不贪恋富贵的好姑娘,恨自己那么喜欢她。
他想扭头离去,再也不看二人一眼,可双腿不受控制,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眼睛也不听他话,一刻都不肯离开她。
这不,一跨进百鸟居,他立即又寻找她的身影。
为何还想看她与旁人亲热?
陆成不知道,他就是要看她,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铺子里面挂着大大小小的鸟笼,凝香站在裴景寒身边听他与掌柜说话,眼睛却紧张地留意铺子门口,瞧见陆成进来的那一瞬,她立即朝相反方向扭头,心跳如鼓。
花鸟坊位于城南,马车走了两刻钟左右就到了。
“世子,咱们停在坊外还是赶车进去?”前面就是花鸟坊,长顺看看里面两侧摆满了各种盆栽的青石路,回头请示道。
“停在外面。”裴景寒隔着门帘道。
长顺就猜到主子会这么说,否则真赶进去,马拱了人家的盆栽怎么办?
将马车停到巷子口,长顺先下车,摆好木凳后从一侧挑开车帘。
凝香悄悄理理衣摆,低头先出去了,站到地上,看到巷子里清幽雅致的盆栽陈设,忽然也不是特别反感这次出门。她喜欢花草,也喜欢猫狗这种可爱的家宠,如果回去路上裴景寒也始终规规矩矩就好了。
“走吧,先随便逛逛。”吩咐长顺在外面等着,裴景寒笑着同凝香道。
凝香嗯了声,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裴景寒就慢了下来,坚持与她并肩。
凝香记着素月的话,乖顺地随他,走在他里侧,好奇地看旁边铺子摆着的花草盆栽。
“现在牡丹开得好,咱们买两盆牡丹回去?”走了一段路,裴景寒停在一株大多数花苞含苞待放只有两朵微微绽放了些的赵粉牡丹前,扭头与凝香商量。
“这盆是挺不错的。”凝香专心盯着花看,由衷地赞道。
“那就买这盆了?”裴景寒还是问她。
凝香无奈,看他一眼道:“世子喜欢就买啊。”
裴景寒低低地笑,挪到旁边一盆二乔前,轻轻碰了碰那双色花瓣,柔声道:“其实牡丹我最喜欢二乔,凝香知道为什么吗?”
凝香故作不知地摇摇头。
裴景寒示意她往自己这边走近些。
凝香看了眼先前想要出来招呼他们却被裴景寒摆手制止的掌柜,见他笑呵呵看着门口,料到裴景寒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就乖乖走到了他身旁。
裴景寒低头,说悄悄话般对她道:“因为每次看到二乔,我就想到你与素月,你们俩站到一块儿,再美的二乔也比不过你们。”
如此直白的情话,虽然并非她想听的,凝香还是被男人说红了脸,低头不语。
裴景寒将此理解成了默认,满意地笑了笑,喊来掌柜,命他将这盆二乔送到镇远侯府。
能做镇远侯府的生意,掌柜点头哈腰地应了,指着铺子里面道:“世子爷要不要看看旁的?”
裴景寒扫了一眼,径自叫上凝香朝前去了。
正是牡丹盛开的时节,几乎每家花铺都摆出了牡丹。
裴景寒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些牡丹,忽然目光一定,随即走到一盆花苞半数已开的赵粉前,伸手就将里面最小最粉的那朵掐了下来。
“世子喜欢这盆?”这家掌柜也认得裴景寒,笑容满面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