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宁自己也感到惊异,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许帆外,还真的没人能让他愤慨厌烦,恨不得……恨不得把他狠狠地欺负!要看到他哭,看到他求饶,心里才能痛快!
现在……现在他依旧看到许帆就生气!许帆这个人,是一个不学无术,恃宠而骄的败家子!这是自己以往最蔑视的。
如今或许许帆改变了,但是过往的印象根深蒂固地种在心里,邵宁眯了眯眼,在心中定论——这人真是让人讨厌!不需要原因,他们一定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以往许帆总在他面前转,有一阵子他几乎习惯了,吃饭时总是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窗外,然后见到那张贼兮兮的笑脸,大眼睛很明亮;许家倒了之后,许帆这人一夜蒸发,他邵宁仍旧是习惯在吃饭时抬头看窗外,直到后来没有窗,直到后来正式接触公司业务,忙得没时间吃饭……
邵宁有时候觉得,许帆像是一种很淡的香烟,出现在眼前了,便要忍不住抽上好几根,要是哪一天消失了,那么不抽也可以,但是若某一刻忽然回想起那种抽烟的滋味,心中便好似猫爪在挠一般的难受。
这时候邵宁就觉得有一只小猫在心里踱步,很痒很焦躁。他希望可以一回头又看到当年许帆痞兮兮的招牌笑脸,然而他一回头,却只看到了小心翼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现在的许帆,似乎可以对任何人笑成那样,却惟独不会对他。
邵宁压抑着怒气,一指桌上的请款单:“这是怎么回事?”
许帆往前蹭了一小步,抽起单子,又退了回去,邵宁心头一阵火起,恨不得把他……把他……把他怎么样才好呢?邵宁一愣,继而沉思起这个问题来。
那是一张请购钢材的单子,但是那金额够买好几万吨的钢材了。
许帆登时一头冷汗沁出脑门。
邵宁冷冷道:“这单子混在行政的单子里,财务经理就这么随手签过去了。回头复查时他自己又发现,报到我这里来。许帆,你跟我解释解释,这是想干什么?利用私权动用我公司的钱?”
许帆愣愣地看着那张单子,他记得好像是有一天中午,他在打盹,手底下一个工人跑来让他签个字,说是要申请购买施工钢材,这事在上午时是有人跟他说过的,而他当时也同意了,因此他很迷糊地看了一眼,大致没觉出错来,便当场签了字。如今再看,这请购单上面的金额已然比当初多了两个零。
以往他都会亲自过目,然后再亲手送到财务那边的。那天他很累,就这么松动了,心想反正大家一个公司的,也不至于有什么龌龊心思。没想到,还真就……
邵宁静静地看着许帆,心里却觉得很畅快,似乎有个魔鬼版的邵宁,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在心里蹦跶,欢快地喊着:求我啊!求我啊!求我我就帮你啊!
许帆不知道邵宁的变态心思,只是惨白着一张脸,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忽然他抹了把脸,道:“邵总,麻烦你看看这单子走到后勤那没有,如果已经去采购了,这笔钱我会想办法赔偿。如果没有我愿意立即跑这一趟去通知,为公司也为我自己减少损失。这事是我的错,真不好意思,我往后肯定会更注意的!”
他焦急地看着邵宁,没有一点求他的意思。
许帆当年也有过无措彷徨的时候,他求过很多人,亲人、哥们、顾友杰,可是没人会对他留情。所以许帆现在活得清楚明白,出事了,一定要自己担着,不要奢求别人帮着自己!
邵宁坐在老板椅里,尽管他抬着头,但目光却是居高临下的。
许帆感到威慑,于是低下头,不想跟邵宁起正面冲突。邵宁看不起自己,他一直知道的,现在必定更是要蔑视自己了。
邵宁忽然冷笑一声,起身走到许帆面前,这回是真正的居高临下了。
许帆越发不敢抬头,捏着那张请款单,仿佛单据就是救命稻草。
邵宁轻轻地从许帆手里抽走单子,当着他的面,将单据一条一条地撕了个粉碎。
许帆嘴唇抖了抖,想说些什么,邵宁却率先转身出门去了。
许帆看着垃圾桶里的碎屑,觉得心脏像是一块圆润的蛋糕,忽然之间被什么啃掉了一口。
他跑出门,刘静抱着双手靠在铁皮屋子,兀自扇着风:“邵总先开车回去了,让我留这儿跟你培养培养感情。”
许帆愣了一下,看着工地大门的方向发了会儿呆,然后带着刘静进了门。
招呼刘静坐在椅子上,他自己则挪了挪屁股,坐到了办公桌上,面对着刘静问道:“你那个癖好,邵宁知道不?”
刘静抬眉白了许帆一眼,“告诉你个秘密。在遇到邵总以前,我一直只对女人感兴趣。”
许帆眼睛瞪得老大,惊异地看着刘静:“你不是吧?邵宁他……怎么着也不像个女人啊!”
刘静连解释都懒得给,直接踢了许帆的小腿一脚:“你,去给我倒杯水。我们来对下台词,后天就要见你妈了,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许帆倒了水,奇怪地问:“见我妈而已,又不是见奥巴马!还要对台词?”
刘静不耐烦地翘起腿,指着许帆问道:“你妈喜欢吃什么?你妈平时有什么娱乐活动?你妈喜欢什么款式的女人?你妈爱看什么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