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笑了,这还真是,人间百味。
“我去叫门。”霍英冷声道。
“不必。”陈娇叫住他,如此绝情的娘家,她硬是搬进去了,还要担心狠心的父母会不会往她饭里下毒,逼她以死殉节。
“你们到底下不下车?我还赶着回江城,再磨蹭我要来不及了。”车夫突然不耐烦地道。
霍英皱眉,刚要给车夫加车钱,陈娇牵着凛哥儿走了出来,对他道:“你先回去吧。”
霍英下意识拦在车前,仰头看她:“你有何打算?”
陈娇摸摸头上的发簪,笑道:“还有几件首饰,够我与凛哥儿赁个宅子了。”
这些首饰可都是好东西,就算当铺压价,应该也能卖二十多两。
霍英莫名心酸,视线落到哭花小脸的凛哥儿身上,霍英突然作了决定,对陈娇道:“你们先进去,咱们从长计议。”陈娇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有责任,凛哥儿是养父的骨肉,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凛哥儿流落在外而坐视不理。
“进去。”陈娇不动,霍英一狠心,用命令的口吻道。
车夫又在催了,陈娇没办法,带着凛哥儿退了回去。
“回江城。”霍英跨上骡车,吩咐完车夫,他也弯腰进了车厢。
陈娇抱着凛哥儿,疑惑地看着霍英。
霍英坐在侧座上,对着凛哥儿道:“太太,父亲过世前,送了我一处宅子,我孑然一身,用不上那个,太太与凛哥儿搬过去吧,房契我明日给你,宅子是父亲送我的,现在我转送给凛哥儿,也算是尽兄长之责。”
霍英是贺家的养子,吃穿住都在贺家,贺锦昌过世前,也没忘了替这个养子着想,特意买下一栋宅子送给养子,留着养子成婚用。贺锦昌死后,霍英跟着守孝三年,出了孝他忙着保护贺威,无心成亲,也就没有必要搬去新宅子。整个贺家,只有总管李叔、舞狮搭档赵虎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产业。
陈娇眼睛发酸,世上竟有霍英这样的君子。
平复片刻,陈娇苦涩道:“宅子给了我,你住哪里?你以为,贺家还会承认你这个养子吗?”
若霍英不来送她,贺家族老们或许会因为他的本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霍英送她了,两人之间百口莫辩,贺家为了颜面,一定也会将霍英逐出门。
霍英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看着窗外道:“凭我的功夫,贺家不要我,其他舞狮行只会抢着邀我过去,总会有我容身之地,太太不必为我担心。”
陈娇是知道霍英的功夫的,这么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再看怀里可怜巴巴的凛哥儿,陈娇想了想,道:“那好,我们先住进去,但房契你留着,是你的就是你的,我早晚都会改嫁,不怕无家可归。”
霍英诧异道:“你要改嫁?”
陈娇低头,道:“我们孤儿寡母,总要找个靠山。”
霍英不太高兴,可是,陈娇这么年轻貌美,一直替养父守寡,确实太不近人情。
罢了,他如今泥菩萨过河,还有一堆事要烦,也管不了别人了。
车夫紧赶慢敢,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
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霍英带着陈娇母子去了他的宅子。
宅子空置无人居住,霍英翻墙而入,找出藏在里面的钥匙,再出来开门。
“英哥好厉害。”当霍英轻轻松松跳上墙头,凛哥儿羡慕地道。
陈娇也很欣赏霍英的身手,利索潇洒。
门开了,三人一起跨了进去。
院子里长满了荒草,霍英咳了咳,道:“太太先委屈一晚,明日我来清理。”
陈娇牵着凛哥儿,轻声对他道:“今日我已非贺家妇,公子以后还是唤我名字吧,再者,承蒙公子怜悯,我们母子才鸠占鹊巢有了容身之所,公子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