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呆了呆,反应过来韩江的意思,她笑道:“你大哥买的肉。”
曹珍珠的肚子越来越大,圈里的猪崽儿也渐渐大了起来,好日子就在眼前,最近韩岳花钱也大方多了,先是叫她接了春杏过来帮忙,工钱他给,跟着又是隔三叉五买肉回来,改善伙食,所用之钱都是韩岳零零散散卖的野味儿赚的,没花她的嫁妆。
韩江“哦”了声,反正不管谁的钱,家里有肉吃就好!
吃饱了,韩江提起篮子,去地里送饭了。
兄弟重逢,韩岳、韩旭都很高兴,韩江说他给了曹珍珠二十文零用,韩岳也没放在心上。
黄昏时分,哥仨推了一车花生回家,车是跟村人借的,马上还回去了。
哥仨把脏衣裳一脱,这就是春杏的活儿了。
韩岳只用春杏洗衣做饭,免了他的娇小姐与大肚子曹珍珠的差事,农活儿他并不用春杏插手。
对此,陈娇偶尔会想,如果没有野猪崽儿,没有即将到手的一笔卖猪钱让他雇得起春杏,曹珍珠又不能干活儿,韩岳会豁出去大伯子的脸面他亲自做饭,还是要她承揽一切家务,包括帮行动不便的曹珍珠洗衣?
可惜没有如果,家里有野猪,韩岳舍得花钱了,陈娇也就永远不知道这个答案了。
反正,她能继续清闲就行.
十月底,大雪纷飞,曹珍珠折腾了一天,天黑的时候终于生了个七斤的胖儿子。
韩江乐疯了,当了伯父的韩岳也很高兴,叮嘱弟弟要对曹珍珠好点。
陈娇刚开始没当回事,曹珍珠生不生孩子与她有何关系,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村妇拿着鸡蛋、米面来韩家祝贺添丁,陈娇就听到了很多闲话,话风无论委婉还是直白,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人家老二媳妇晚进门都生了孩子,老大媳妇咋还没有动静?该不会有问题吧?
陈娇亲耳听过曹珍珠生孩子时的惨叫,鬼哭狼嚎的,那么疼,陈娇还不想生呢。但,陈娇不想生,却不代表她不在乎被人议论她是不是身子有问题,不能生。尤其是胡氏登门时,还专门跑到她面前透露了一个让女人成功怀孕的秘方,明着关心实则寒碜她肚子来了!
陈娇很生气,晚上韩岳要搂她,她都没心情。
“怎么了?”娇小姐很久没耍脾气了,韩岳撑着胳膊,纳闷地问。
陈娇扭头道:“人家都说我身子有病,怀不上孩子,反正都怀不上,还……”
她没说完,韩岳就爆了句粗口:“放屁!”
陈娇吃惊地看着他,对上男人冷峻的脸,陈娇莫名就酸了眼眶。她嫁韩岳,是实打实的低嫁,韩岳是个村人,不会风花雪月,不给她管钱,她都忍了,可是今天,韩岳居然骂她放屁?
“我是说那些长舌妇。”眼看着她眼里浮上泪珠,韩岳连忙解释道,他怎么会骂她?
帮她抹掉眼泪,韩岳搂着人哄道:“有的人怀孕早,有的人怀孕晚,村里成亲两三年才怀的新媳妇有的是,娇娇别听她们胡说。”曹珍珠出嫁前天天下地干活,身子板结实就容易怀,他的娇小姐是花骨朵,越金贵越难怀。
韩岳虽然也盼着早日当爹,却从未因此怀疑过陈娇不行。
误会是澄清了,他没骂她,但陈娇还是难受,从前积攒的各种憋屈都在此刻冒了出来。
她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韩岳心疼,拍着她肩膀道:“别急,往后咱们吃好点,明年就怀上了。”
陈娇不想说话,她就想菩萨入梦,她好问问到底韩岳如何对她,才算死心塌地!她嫁过来后,给韩岳做过饭,帮他缝过衣,韩岳累极不想动弹,她帮他擦身子,韩岳打猎胳膊被树枝划破,她温柔地帮他上药,难不成真要她给他生个孩子?
想着想着,陈娇心神不安地睡着了,但梦里,菩萨还是没有出现。
晚上的时候韩岳看不清,早上醒了,他发现熟睡的娇小姐,眉头是皱着的。
韩岳第一次意识到,曹珍珠生了儿子,二弟高兴,他替二弟高兴,但对于先嫁给他的娇小姐来说,这却是一桩苦恼。想到自己的娇小姐被人诋毁不能怀孩子,韩岳心里也就不舒服了,尤其是老二天天“儿子儿子”不离嘴边,听得多了,韩岳有点烦。
“大哥,人家说喝鸡汤奶水好,咱们杀两只鸡呗?”
昨天晚上,曹珍珠跟韩江念叨想喝鸡汤,早上起来,想让儿子喝足奶的韩江就来找兄长商量了。
韩岳道:“前天不是刚炖了一只鸡?”他从山里抓来的野鸡,二弟不在家时,他也没亏待过曹珍珠……
韩江抓着脑袋笑:“这不是又馋了吗,而且胜哥儿能吃,珍珠是得好好补补了。”
如果后院的鸡是韩岳养的,他也就让二弟宰一只了,可陈娇平时最宝贝她的鸡,就盼着年底卖了肥鸡赚钱呢,再加上她因为曹珍珠生孩子受了委屈,韩岳才不会动她的鸡。
“家里的鸡留着卖钱的,你去山里看看。”韩岳这么道。
韩岳自认对曹珍珠不差,曹珍珠坐月子这阵,家里顿顿都有肉,鸡汤也炖过两次,还馋什么馋。
兄嫂不给,韩江没办法,跑去老虎山逛了圈,大冷天的,也是他运气不少,一根鸡毛都没看见。
媳妇馋鸡汤催的紧,大哥又舍不得给,韩江就趁兄长出门时,偷偷从西屋的钱罐子里拿了六十个铜板,去镇上买了一只两斤的鸡回来,还给曹珍珠买了两斤她点名要的核桃。剩了点铜板,韩江犹豫片刻,也没有放回去。
春杏与陈娇在屋里待着,韩江飞快拔了鸡毛再烧了,然后就蹲灶膛前炖鸡汤了。
韩岳回来,看到了锅里的秃毛鸡。
“今儿个运气好,抓到一只野鸡。”韩江神色自然地撒谎道。
韩岳瞅瞅锅里的鸡,点点头,去了后院,站在鸡圈前一数,媳妇的鸡一只也没少。
韩江挺会来事的,熬了鸡汤,分成两盆,一盆给兄嫂弟弟,一盆给曹珍珠端去了。
陈娇知道韩江炖鸡是为了啥,她心里堵得慌,不要喝。
韩岳另有心事,没碰那鸡汤,他去西屋数了下钱罐子。
每次韩岳往里面放铜板,他都会重新数一遍,所以这一清点,韩岳立即发现少了六十个铜板,再联想锅里那只一点都不像野鸡的鸡,韩岳脸就是一沉。如果二弟跟他商量要买鸡,为了侄子,他再不舍得也会给钱,可是二弟,居然偷偷拿了!
拿就拿了,锅里的鸡看样子超不过两斤,四十个铜板足够了,二弟多拿二十个干什么了?
现在韩岳舍得花钱了,但舍得不等于他赞成乱花。
厢房里头,曹珍珠喝完鸡汤,韩江端着汤碗放回堂屋来了。
韩岳等着他呢,将人叫到了后院。
“鸡是买的吧?”看着弟弟,韩岳直接道。
韩江心虚,既然被大哥看出来了,他挠挠头,无奈道:“珍珠馋得厉害,换成嫂子嘴馋,大哥你会不买吗?”
韩岳嗤笑:“你嫂子嫁过来这么久,从来没跟我要过东西。今天珍珠馋鸡你给她买鸡,明天她馋鱼翅,你是不是拿钱给她买鱼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