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去了趟医院,想跟老顾谈谈,但始终迈不开步子,就在住院部的楼下抽了根烟,烟还是张爱民给我的那包。抽到一半,有个护工过来找我讨根烟,我便把剩下的全给了他。他千恩万谢,过一会儿又折回来,说师傅,你这是假烟吧?我说怎么地就假了?他挠挠头:金南京我抽过,是金壳子,你这是黄滴哎。我大笑:那你还还给我啊?他想了想,把烟塞给我:金南京抽不起你可以抽红滴嘛,假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我握着烟坐在花坛边大笑了一阵,突然觉得很累,什么话也不想说。到家放了一池水,泡到睡着。醒来以后发现躺在床上,天光已经大亮。
我总是觉得将有什么要发生,又觉得不会有。人在三十出头的时候总会开始反省,但反省后更多的是绝望。因为该来的已经来了,剩下不该来的,似乎永远不回来。
我简单的洗漱起床,看见桌上左宁留了一张便条:
叔叔,我去上课了,给你买了早饭,记得吃。
我抓起那只已经凉掉的包子看了一眼,突然感觉有点反胃,又扔回桌上,穿了衣服,拎包出门。车开到停车场,却发现没几辆车,显得冷冷清清。我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九点了。
到办公室喝了杯茶,又坐着看了会儿报纸,看了半天才觉得不对劲:拿倒了。张爱民探头进来,说老贾你想什么心思呢?我自嘲地笑笑,说:“原来看的都是广告,我说怎么拿反了都没察觉呢。”张爱民跟着笑笑,推进来一个小年轻,说来你这应聘的,跑错跑我那屋去了。
我赶紧起身把人让进来,又朝张爱民道谢,他眉毛一扬,说你他妈的,跟我假客气,虚伪!
待我关了门,来人才恭恭敬敬地把简历递上,说我叫钱晓峰,您前天打电话通知我面试的。我回忆了半天,想起却有其事,接过简历又翻了翻,说你干过半年助理律师?
他点点头:“是干了半年。”
“为什么不继续干了?”其实我对这个问题比较感兴趣。
他说了一大通,举了好几个例子都是反映前老板对他有多苛刻的,滔滔不绝,差点没声泪俱下,让人想起周扒皮和他的长工们。我耐着性子听他到完苦水,然后喝了口茶,捧着杯子慢悠悠地说:“你说的那个律师,是不是姓何?”他脸色大变,说你怎么知道?我大笑两声指着他简历说:“宏远律所嘛,一共不就两个律师,姓张的那个我前两天吃饭还遇到过,据说助理干得有声有色的还没辞,剩下那不就是姓何的了吗?”
他脸色发白,尴尬地说不出话来,生怕我跟姓何的是私交,刚才那一通倒得是痛快,这会儿没法收场。
其实我是故意逗他的,姓张姓何的我虽然都认识,但都没什么来往,这小子道行太浅,进来时还像个气球,谁知一戳就瘪。
我也不主动跟他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他被我看得脸上发烫,突然推翻椅子站起来说对不起贾律师,耽误您时间了。我饶有兴趣地看他手忙脚乱地扶起椅子,在他将要出门的时候叫住他:“去哪啊?回来!”
他又惊又喜,说:“贾律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