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围观的诸多妖王哪里还能不知道真相,一时间看向那全然处于下风已然开始狼狈不堪的几人俱是心中复杂,当年九叶天心草化形的消息隐约传来,那可是妖族圣物化成人形,妖王们岂有不意动的?
只是后来天冥王守护在侧,诸多妖王便也做罢,毕竟,有主之物,何必再多纠缠,当然,最主要的是,天冥王何等战力,权衡利弊便即做罢,仙碧虽少,但少于九叶的世间还是有的,虽未能如九叶那般逆天,但能护卫妖族渡过一生中几次灾厄便也够了,毕竟,能修炼到现在,谁不是大气运加身之辈,并没有沦落到非要依靠九叶仙碧逆天转命的地步。
只是没有想到,这几人居然联合人族将事情做绝到这般地步,也难怪那小子会拼命……父母结局那般惨烈,复仇才是应有之意,原本隐约推测到那小子身世,如今倒是真正明了,天冥王与圣株仙碧的血脉,果然强横,那几人恐是再难善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哪。
更有那等心性冷硬的妖王默默吐槽:这修真界中心狠手辣之辈并不罕见,为了不死不灭之秘与九叶仙碧做下这等事亦非不可理解,做也就做了……可居然斩草不除根,对方同时拥有天冥王与九叶仙碧这样可怕的血脉,这几乎已然是站到周天诸界传承的顶点……尔等不但放跑了对方,还放任对方成长数百年……恩,这种货色几百年前就已经注定该死,不是死于坏,而是死于蠢。
靳一斯那一句“麻烦你们赶紧去死”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魔咒,这些家伙简直是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地倒在离渊掌下,在连续三个扑街之后,剩下两妖几乎是肝胆俱颤,他们从来没有想像过,当年那个柔弱的婴儿竟会在短短几百年间成为他们的梦魇与死神。
几乎不必多说,这两妖哪怕身为妖王,亦是燃起本命妖丹、周身妖纹点亮到极致——居然跑了!
其余妖王忍不住哗然之后一片窃窃,哪怕真的跑掉了,今后也是在妖族中完蛋了。
原因无它,似人族之中,大乘便是大乘,只象征修为高绝,并没有什么帝王的叫法,妖王之所以是叫妖王,除了与之相应的修为实力,还要有领地族民,有与之相应的责任在肩。妖族自来崇尚自由与悍勇,这等临阵脱逃之辈,纵有修为,亦已经不堪为王,领地族民当场在几位相邻妖王讨论中便已经瓜分完毕。
那逃跑的两妖哪里还顾得上属地族民,今日来此地便是他们此生最大的错误!此时只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奔逃!
可是,哪里会有这般容易之事。
只见离渊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其中一妖身后,掌风中挟着排山倒海之力毫不客气地击下,当即便是妖丹碎裂神魂俱灭的结局,另一妖心中还暗自庆幸,好在他乃是禽鸟一族,天赋中便有破空之能,那离渊绝不可能追上他,下一瞬间,他却只觉得远处光芒一闪再然后头顶一暗,他破空亡命奔逃之中,周遭空间规则早已经被他冲击得七零八落,却偏偏有一座华美庄严的宝塔正正拦在他必经之路上,他停得极其仓促,甚至在这要命的关头还愣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空间规则破碎如此,对方怎么可能正好拦截在此?
下一瞬间,离渊身形自塔中奔出,这妖族大叫一声,展翼便要再次破空而去,宝塔之上蓦然伸出无数金色锁链伸向周遭空间,那妖族便只觉得翅膀周遭的空间规则犹如凝固一般——他竟再也无法破空而去!
极度惊骇之中,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金色手掌夹着雷霆之势狠狠拍落他天灵盖,然后世界便彻底黑暗下来,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当年他们既未得到不死不灭之秘,圣株又以身为祭没有留下半分痕迹……简直是悔不当初……
离渊出手如此果决凌厉,纵然已知他是为父母复仇决意甚坚,这许多妖王也绝计没有想到那几人会死得这般干脆利落,一时间,他们都有些回不过神来。就是与离渊曾经交过手的几个妖王,心中也是一片惊涛骇浪,不过数日前,他们至少还能与离渊交手数百回合才渐落下风吧?那几个妖族再不济也曾是妖王,竟死得这么快!要知道,这是击毙,不是击败啊!绝对的实力碾压已然毋庸质疑……
而离渊方才动用漩镜塔破空越界之能前去追击,他人还立在塔旁,步幅都未挪动,便已经利落收拾好了一切败类,只见离渊只遥遥朝紫映颔首为礼:“多谢紫映妖王款待,叨扰了,就此别过。”
然后人已经回到塔中,漩镜塔明光大放,转瞬间就已经消失在半空之中。
朱巽猛然回过神来大声道:“等等!汝上何处去?!”
朱红烈芒中,凤凰长啼清鸣便直直朝漩镜塔追去,凤凰身有五德神火,速度自不是一般妖族能够比拟的,可是,寰埏那穿空越界之能并不是它速度快,而是它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撕裂周遭空间法则、直接无礼空间距离移动,这几乎不是一个维度上的较量,凤凰最后也只能颓然而返。
这剩下的诸多妖王才猛然回过神来,那小……呃,那位大人血脉可怕、实力恐怖,还有苍梧异动,这么一看,简直越看越像是大预言中命定的妖帝,可对方……居然就这么走了?!
待这些妖王围上来追问,朱巽才没好气地道:“没追上!没追上!”在一片嘈杂之中,朱巽暴怒:“敢嫌弃吾慢,尔等方才如何不追?!”
一时间,再次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之中,紫映深深扶额,那位大人该不会是预见到了这一幕,想避开才走的吧?这般自嘲宽慰了一会儿,紫映却陷入深深的无奈之中,那位这般离开,接下来可如何才能找到他?便是找到了,又如何才能将他劝回来坐上妖帝之位呢?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凡人的身影,能与那位大人肆意言笑、不忌尊卑,这倒也罢了,方才那位大人父母之事被污蔑之时,那凡人第一时间跳出来怒意辩驳,只这也没什么……可有一个问题,似那位大人身世之事,何等隐秘,他们也只是隐约揣测,于当年情形俱不知晓,为何那凡人却会知道?以凡人寿元,彼时对方绝不可能在这世上……那么,似乎也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想到那夜在自己这些人放纵试探之心下,名叫小白的小妖精那番乱七八糟又好笑的童言稚语,紫映不由陷入严肃沉思之中,难不成,小白无意中真的道破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实?
否则,以那位大人的尊贵出身,为什么会带一个凡人在身边形影不离,还将对方宠得那般无视上下尊卑之别?
总之,离渊报仇之后再次不按常理地抽身便走,令这许多大妖王都想了很多、很多……多到已经远远超过了离渊自己的预期。
至于在漩镜塔中,看到离渊回来,靳一斯居然破天荒地宽慰道:“虽然我不喜欢这种以眼还眼的方式,但是,朗朗乾坤,昭昭人心,大仇得报,公理得明,毕竟是一件好事,你不用太过在意那些人说的话。”
离渊不由转头看了靳一斯一眼,他没有想到,自己那点些微的不悦竟也被这凡人看到了。
不待二人多说什么,漩镜塔已经飞出界域、抵达了天冥族人之畔,离渊没有什么寒暄解释的意思,只言简意赅地道:“启程返回族地。”
也不待天冥族人躬身应命,漩镜塔光芒一闪,便已经将他们悉数挟裹在自己的光芒之中,塔身之上,原本铭刻的、靳一斯后来为它添上的诸多契纹令它如虎添翼,穿空越界更是得心应手,几乎只是在眨眼之间,他们便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靳一斯心中只有一句好大的坑爹啊,既然能这么快抵达天冥族地,先前那一路他们到底是在磨叽什么?回想起来,遇到凤凰开始便卷进妖族这一大摊事中……可是,遇到凤凰确实只是个偶然,还是说,一切也在草妖预料之中?
那先前一路辛苦奔走,草妖到底图啥啊?
从漩镜塔中出来,看了一眼跟在草妖身后的天冥族人们,靳一斯忽然明白了:因为那个时候的草妖,父亲早亡,他也没有那么全然相信这些所谓的族人吧。甚至到了妖族,他也未见得全然相信了他们。直到现在,他踏足于父族故地,好像才将一部分多疑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