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此时,靳一斯绝不会和草妖讨论任何与寰埏有关的话题,这一点,虽然他没有提示过草妖,但看草妖的表现,却是十分上道。
一时间,房内只有靳一斯拧帕子的水声,还有他解草妖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农家爱惜资源,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灯火的,只有一点明亮月光自门外透进来,便是靳一斯也不得称赞一声,这草妖看不出来嘛,身材还挺有料,他有点小嫉妒地想道,明明就不是人类,还要长个人类雄性都向往的胸肌腹肌来干嘛?连那些绑着的绷带都未能完全掩住分明的肌肉线条。
草妖闭目看似在养神,其实内心并不平静,温暖柔软的布料抚触过肌肤,这种温暖对于可轻易涉足九炎熔岩的草妖来看,根本谈不上什么温度,可不知是否因为那点温凉指尖偶尔抚过的光滑触感,竟有种意外的灼热,在靳一斯拧干净帕子,扶起草妖肩膀要扶着他翻个身时,草妖竟情不自禁捏住了靳一斯的手腕。
静谧月光下,二人四目相对,呼吸融融相闻,一边有着明显的错愕惊讶,另一边却翻腾着连自己也不明白的什么情绪,好像海面下的暗涌,看似平静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这股叫靳一斯惊诧不已的古怪感觉只有短短一刹,草妖便放开了他的手腕,不见他如何用力,手臂一托,便轻巧地翻过了身,露出了肌肉强健的背脊,看起来就像他确是在靳一斯的帮助下翻了个身一般。
靳一斯不明所以,只当是自己这番举动也许在这高高在上惯了的草妖看来,确是太过逾矩,所以有些生气了?
可分明觉得,这一次他擦过对方肩背时,对方明显绷紧的肌肉,靳一斯更茫然了,肌肉紧张……这到底是为了啥啊摔!难道这草妖防备心这么强,以为自己会从背后突袭?对方脑洞不会有自己这么大吧!
靳一斯胡思乱想着,手上却并不敷衍,仔细收拾完了之后,他见草妖今天表现如此异常,也没敢再嘴上开车威胁给对方擦下半身什么的,给对方穿好衣服、盖好被子便出去倒水收拾去了。
这一晚不似前一晚,靳一斯再是如何年轻精力好,也不可能再连着熬一宿,再者说,他“兄长”病情都有好转了,他也没这必要不是,不必庄家人多吩咐,按照常理,他也该是和他“兄长”同榻而卧的。
只是,他打理好自己回屋看到大喇喇身在床上没有半分让位的草妖,不由心中有些不爽,就算演戏有些得罪对方了,还不是为了躲开对方那些神通广大的仇家吗?干嘛这么小心眼?
还是说,对方始终觉得和自己不是一个层面的生物,不屑于和自己躺一块儿?
靳一斯挑眉,这种局面,对他来说简直小儿科,现代不知见过多少呢,他咳嗽一声上前为难道:“兄长,我已经洗干净了,你放心吧,不会弄脏你床榻的。”
隔壁传来几块隐约的笑声,显是庄家几兄弟听到靳一斯这句话,只当他兄长定是非常爱洁之人,伤未愈合便要擦身,现在连弟弟没洗干净都不让上榻,一时间那边也传来对方真.兄弟几人的取笑打闹声。
然后靳一斯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反正他戏已经演了,搭档不配合就不配合呗,他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而不睡床的,天知道,折腾两天下来,他腰酸背痛恨不得躺平休息好吧!
靳一斯也不管草妖蹙眉一脸“朕十分不悦”的阴沉表情,草妖不让,他直接就往草妖旁边一躺,都是男生宿舍打过滚的人,不就是挤挤嘛,他会怕?
下一瞬间,草妖垂下头看着这竟然真的敢打着哈欠往自己身上躺下的凡人,心中怒意勃发,他出生尊贵,哪怕便是年幼在漩镜塔中颠沛游离之时,亦被寰埏与众灵植尊奉为主,他敌人众多,可与他对敌之辈,哪个又敢似这凡人今日似的如此轻忽于他,更遑论这般直接躺在他身上!
王者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不待草妖思索出个眉目,他怀里已经传来均匀香甜的呼吸声,靳一斯用非凡睡功实力诠释了什么叫秒睡。
草妖:……
这凡人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天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只需他神识动念,这凡人立时便会灰飞烟灭神魂不存?
靳一斯:zzZ~
睡得那叫一个香,别说怕了,他一点担忧的感觉都没有好吗。
寰埏与众灵植、还有他那些臣民敬他畏他,他那些敌人这般处心积虑对付他,不也是担忧他成长之速惧怕他雷霆之击吗?
可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力量于他而言犹如蝼蚁的家伙,竟然完全不怕他……草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天色透白时,靳一斯已经痛苦地醒来了,他知道庄家人的作息,那真的是鸡叫就起,可和现代人日上三竿的节拍完全不一样,并不敢拖延,只是他有些意外的发现,他居然没有被扔到床下,也没有被抢被子,哇,这个草妖居然真的分了一半床给他!
他居然有种迷之心酸感动怎么破~
一时间,他心中居然古怪地涌现难怪现代那么多人会说渣男回头金不换,啊呸,但大概是那么个意思吧,如果一个人长期得到不公正对待,偶尔对方给了点应有待遇,居然会有点感激呢。
靳一斯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空,便飞快出去跟着参与新一天的生活了,他与草妖要在庄家停留一段时日,便不能简单蹭吃蹭喝,靳一斯已经简单梳理了脑子里那些可能有用的东西,准备参与到庄家的日常之中。
靳一斯早早完成“照料”草妖的任务,便在草妖那一个幽深莫名的眼神中跟着庄家男丁去了地里,草妖被他留在庄家,靳一斯相信他们只要好好继续角色扮演的任务,草妖在庄家是绝对安全的。
毕竟,那些飞天遁地的家伙谁能想到似草妖那么心高气傲的家伙居然会真的窝在一个农户家养伤啊。
而靳一斯跟着出来,除了报答的心思之外,也未尝没有放风的意思,天知道,这可是他莫名其妙落到那个塔里,第一次……有了真正自由的时间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却是一直回旋着草妖那个幽深莫名的眼神,连带他一天都走了几次神。
暮色四合之时,在靳一斯与庄老汉激烈的讨论声中他们回到了庄家,庄老汉对靳一斯提那些似是而非的堆肥、农具改进建议意见颇多,靳一斯声称自己只是道听途说,庄老汉本想责他胡说八道,可那些主意不知为何,细细一想又似有些道理,连带庄家几兄弟也七嘴八舌没个消停,一时间,庄家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