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拒绝,那么等着他、等着族人的……又会是什么下场呢?
王琷不敢忘记,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张从白在一个照面间是如何灰飞烟灭的。
一时间,汗水涔涔从他的额头淌下,场中联盟诸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这王氏子弟的内心挣扎,就是王洛儿亦是满面苍白,紧张地捏着王琷的袖子,紧紧盯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好半晌,王琷才轻声道:“杜宗主,可否容我与族人商议之后再做定夺,”然后他哀求一般地抬头道:“我回来……还尚未见过父母。”
全然不知他们遭遇如何,在这场族内变故中是否安然。
一个苍老的声音却突然插入,冷冷地道:“不必去看了,你父母俱因不肯向张氏低头而被逼自戕,你已经没有什么父母家人了。”
王琷震痛地回头,却见那曾被他叫做祖父的人步履蹒跚却神情冷漠而来:“我王氏族人俱在此,你想商议什么?”
每个字仿佛都夹着冰霜当头而下,竟叫王琷都有些身形不稳,他双唇颤抖,一时间,胸腔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喷薄狂啸而出,却没有一个字能吐露。
好半晌天旋地转之后,王琷才转过身,缓慢推开身边扶住自己的王洛儿,站直了身躯,定定看向杜子腾:“杜宗主,我无话可说。”
然后他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时,眼神沧桑却又坚定,就好像历经了千年道心洗练般,蓦然成熟了许多,语气坚定地道:“方才您问我如何处置族人,我已经想明白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字地道:“追随我者,赦;反对我者,囚;阳奉阴违者,杀。我王琷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我愿追随于您,王氏与您麾下结永世之好,如违此誓,便叫王氏阖族天人共弃,不得善终!”
三个字,便是他王琷对于族人的最后处置。
便是王书瑁面容坚硬若千沟万壑的冰川,此时眼神亦不由有动摇。
一个赦字,意味着他对父母之仇亦可既往不咎,这是情分;一个杀字,又斩绝一切血脉亲缘,不留下任何回旋反复的余地。
最后那一句誓言更是神来之笔。向杜子腾坚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之外,更是向在场所有王氏族人威慑:我可是追随这位的人,身后有强大的靠山,放到他自己身上是“追随”,放到王氏头上却只是“结好”,个人与家族的立场微妙不同,为今后与修真联盟之间又留下了许多回旋余地,真是人才。
杜子腾眼中都不由闪过激赏之情,不过短短一刹,这青年竟是成长如此之剧,对于眼前在斩梧盟布下的棋子,他竟突然有了更多的期待了呢。
第397章 王琷之择
然后,杜子腾起身微微一笑:“好,那么王……族长你现在……是否能代表得了整个王氏呢?”
这番话叫场中一寂,目光俱是落在王琷身上,他目光坚定,神情不移,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是!”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回身去看任何人,那种自信不来源于狂傲,而是深思熟虑反复周详之后的充足把握,十分有说服力。
而王书瑁这位前族长在一旁,在一众族人的眼神中竟然默不作声,仿佛就此承认了一般。
王氏一族的权力交接便在这样一问一答间奇异地确定下来。
王氏的族人中,只有一个青年,他的眼神一直惊疑不定地落在杜子腾面上,好似心神全然不在族中最重要的交接上一般。
但奇怪的是,杜子腾在问出这番话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却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便是对于王氏未来信心充足的王琷亦看到这样的杜子腾亦不由忐忑起来。
然后更叫王氏上下惶恐的是,杜子腾朝身后夏侯煜明与公羊炎光招手道:“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便先离开吧。”
王琷眼睛蓦然睁大,杜子腾这话清清楚楚是对夏侯煜明与公羊炎光二人而说,这岂不是意味着两艘漩镜舰都要离开?!这怎么能行!
王氏刚刚经历了这样的动荡,张氏虽然刚刚被打跑,可依张氏的野心,吃了这样大的亏了又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若是叫他们看穿了虚实卷土重来,以现在的王氏情形,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王琷有些发慌:“杜宗主……您……这是何意?”
杜子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们王氏与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吧?我们此行主要目的是确定我方人员安全,这两件事都已经结束……你们王氏亦将踏上新的台阶,可喜可贺,我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便太多叨扰的。”
众目睽睽之下,杜子腾这番话将修真联盟与王氏甚至王琷的关系撇得一清二楚,压根儿没有接王琷那番效忠之语的话茬儿。
王琷烦乱之下迅速找回先前的话题:“杜宗主,待族中略微平复,我便起程前往林、李二族着手联合对付张氏之事……您在这个当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