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承担一个人的命运时,至少不要轻易地去干涉,无论是好是坏,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无法承担得起那干涉的后果。
归根到底,还是他不够强大。
渐渐回过神来杜子腾再次听到那恒定如机械的节奏:“笃笃笃。”
从来只有谢琮和侍女进出这房间,谢琮是不会这样敲门的,侍女……已死,所以来的会是谁?
然而,这定然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家伙。
杜子腾心中笃定,无论什么样的变化,有变化就意味着有机会,一如那天早晨在耿家,耿氏夫妇要他换上一身新衣时一般,杜子腾夷然无惧地起身开门。
然而,杜子腾没有想到,在他刚刚送走一个凡人之时,门外居然又送来了一个。
只是先前那侍女起码模样还算顺眼……眼前这个,咳,把气息换一换就可以混进那群邪魔中包管不会让任何人怀疑。
对方一身恶臭,驼背瘸腿,脸上更是被密密麻麻的肿疮密覆,直叫人望而生畏。
来人并不开口却径自进屋,杜子腾一怔之下,心中那些积极应变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兑现,这叫驼背的瘸子将东西扔在桌子上转身就走。
杜子腾一看,居然是个粗陋的食盒,这是新来的送饭的?
“喂!”杜子腾出声。
那瘸子依旧一瘸一拐地走远了,好像不只是瘸,还聋。
杜子腾那一声大喊没叫他回头,反倒是引来门口两个守卫冰冷的血瞳,杜子腾知道,也许谢琮正透过这两双非人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他脸不改色地啐了一口道:“我明明今天交待了要吃豆腐的,混账!”
那瘸子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然后消失在屋子门口。
木门再次轰然关上,杜子腾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不着急,只是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当务之急,是要先梳理清楚逃离的办法。
另一个杜子腾仿佛在冷冷地血戮门的一切,那谢琮这是个野心勃勃却又手腕了得的家伙,但看得出来,这些所有邪门修士都对那个不知所踪的血戮老祖十分畏惧,并不是那么甘愿追随谢琮。
谢琮心中对于那老祖的恐惧怕也不少,但他敢拿着包括杜子腾在内的筹码大肆招兵买马……杜子腾很怀疑,这家伙定是知道什么消息才能这般有恃无恐,不怕那什么老祖回头来报复。
这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时机,杜子腾扒着饭皱眉苦思,他能利用的手段太少,这屋子里皆是凡物,偏偏他要对付的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邪门修士,真是一手烂牌,杜子腾只得将这血戮门中每一个细节翻来覆去地思量。
不知怎地,杜子腾回想起那满身恶臭的送饭人好像足底还沾着点柴灰、袖口有些污腻好像灶灰油烟凝成?难道竟然是厨子?侍女死后无人送饭,只得厨子亲自前来?杜子腾吃着还算可口的饭食,想着之前那些还算可以入口的食物,不由有些古怪地想到,这臭烘烘的家伙居然厨艺尚可……也不知有没有可以挖掘利用之处。
没有灵气无法修炼,却不代表没有符笔符箓无法画符,原来在耿家时,一切皆无不是也摸索出法子了么?
只是在这里,一切尚需小心谨慎。而画出的符箓必须用在刀刃上。
下一次,当那一身恶臭的厨子再次前来时,杜子腾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挑剔地道:“你站住,我昨天说过要吃豆腐,你聋了吗?”
厨子听而不闻,只放下今日的食盒之后,认真收拾着昨日的食盒。
就是现在,杜子腾眼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借着厨子那巨大的驼背遮挡,他的手指在桌前一抹,点点星火跃然桌面,竟缓缓拼成一行字:“你想长生不老修炼成仙么?”
那厨子似乎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慑,收拾的动作竟是缓了一缓,眼中神色无比奇异。
杜子腾心道:还好还好,是个识字的,不然他还得说话来遮掩。
然后他口中道:“明日给我带豆腐,记住了?”
打开饭盒,在饭菜香气遮掩下,那写在被单一角的符箓早已承受不起,化为细灰,完全没有引起门外守卫的注意。
那厨子一声不吭地收拾好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去,就如昨日一般。
杜子腾完全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豆腐吃,但他知道,刚刚那番举动很是冒险,尽管他已经一再小心,若是叫这厨子将一切报给谢琮,虽然他没有留下任何把柄,但必定会引起谢琮的警惕,但杜子腾相信,对一个凡人而言,如果出于恐惧不愿意接受这等修真之事,那么也会出于同样的恐惧,不会主动招惹那些邪魔,便不会主动将此事上报,如此,也不会多牵累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