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格的父母工作非常忙,经常没时间照顾小陈格。陈格时不时在程家寄住蹭饭。程妈妈给他们洗澡时烧一大锅的水,在一个大盆子里兑温一点,把两孩子往里一扔,洗好后一人一条大毛巾一裹,由着孩子上床蹦去。睡下时一人一头,隔天醒来,两小脑袋瓜准挨一块。
陈妈妈常常说陈格都快成程家的人了。这两孩子感情可真好。
再大点时,两孩子开始换牙。嘴里的牙总是不怎么齐全。程越感到很难过,心里很委屈,吃饭说话时,总是有点怨恨地看他爸爸妈妈。陈格才不在乎呢,反正牙齿会长回来,满院子找被大人埋起来的牙齿。
然后,程越他们班里的很多同学头上都长了虱子,程越也给传染了上,程妈妈没办法,抱着孩子去理发店,小程越扒着门号陶大哭,死活不松手,脸胀得通红,哭得一头汗。不过,头发还是给剪了。程爸爸下班回来,抱住儿子,程妈妈下刀,没几下就把程越的头发给剪光了。陈格躲在门口呆呆地看程越哭得连声都没了。
程越躲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他门牙掉了,头发也没了。程爸爸程妈妈看着儿子一阵内疚,虽然程爸爸觉得儿子留光头挺可爱的。
陈格跑回家抱了一大桶饼干过来,跟着钻进桌底下,掏出饼干给程越,程越捏着饼干还是难过得直掉金豆子。
陈格伸手给他擦眼泪,安慰说:“程越,你别再哭了。我把饼干桶送给你好不好?我把纸牌,玻璃弹珠,弹弓全都送给你好不好?”
程越抱着四面画着水浒人物的大饼干桶,黑黑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抽一抽地说:“那你还会不会跟我要回去?”
“当然不会,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送给就送给你。”
程越得到一个饼干桶还有一堆小玩具,不再哭了。其实陈格和程爸爸抱着同一想法,程越留光头很可爱。重要的是,他也留着光头,好兄弟穿一样的衣服,留一样的光头。
陈格很闹,程越很安静,可这两孩子成绩一样不好。陈格总是摇头晃脑地念“读死书,死读书,书读死。”程越背着手坐在位置,很用心地神游太虚。不过,他长得好看,老师都比较疼爱他,罚站时老是放水放他一马。
程越坐在书包上,看着罚站的陈格“陈格,罚站好玩吗?”
陈格大声说:“报告程越,陈格觉得罚站不好玩。”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站?”
陈格说:“好。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程越挨着陈格的肩膀,站得直直,西下的太阳把他小脸映得红红的。程越说:“陈格,我站累了,可不可以不站了?”
陈格说:“好。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我当。”
程越有点担心地说:“陈格,我不陪你站,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陈格非常坚定地摇头。
程越继续问:“那你昨业还会给我抄吗?”
陈格用力点头:“会。我们是难兄难弟。”
程越很多年后不明白,他们怎么就真成了难兄难弟?连性取向都一样。
程越十七岁时,晃忽忽明白了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他们在想办法牵漂亮女生的手时,他的目光落在男生的身上。女生有什么好的,她们看起来总是温温的,软软的。不像男孩子笑起来也是又有力又响亮。他也从来没想过去牵女孩子的手,虽然他收到女生的小纸条是全班最多的一个。
那时他和陈格还是好兄弟好朋友,无话不谈,形影不离。但程越内心觉得,他不能跟陈格说他比较喜欢男孩子的事。
那时程越的目光也没有落在陈格身上,陈格在他心里仅仅是一个好兄弟。他从来没想过和陈格怎么样怎么样,虽然陈格长得很好看,很受欢迎,可他仅仅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于血缘关系的好兄弟。
因为心里的一点小秘密。程越开始慢慢远着陈格,他觉得他们是不同的。
陈格不太理解,堵住程越,问:“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没有。”
“那你干嘛不理我?”
程越笑着说:“陈格,你想太多了,这几天我想事想出神了,没注意到你。”
“想事?”陈格不相信,“你能有什么事?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