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啊。
那为什么,燕止如此安静?
“我……”
燕王的沉默让人不安。
慕广寒吞了吞口水,心虚道:“我,当然也……不想跟你分开。”
“但顺利的话,最多也就分开大半个月。待其余军马集结完毕,我们便可共同北上,与姜郁时决一死战!”
他真的想来想去,除了这个变计之中二人会分开行事之外,实在想不出有哪里不好了!
可按说,燕止不该会因为这些事情……
等等,真的不会吗?
慕广寒突然惊觉,决战在即,如果到最后无法彻底阻止姜郁时的阴谋,决战之时可能就是他的献祭之日。
本来余下在一起的时光就未必还有几天,而他还想着分头行动!
燕王听了,能是什么感受?
他忽然间,脊背都有些微凉。好几次,燕王骂过他没心没肺,他以前并不觉得。
“……”
他蹭过去,暗地里愧疚万分。
指尖暗戳戳地,摸上燕王腰。甚至不敢直接抱上去。
他虽然,早就习惯了不被人喜欢。却是真的不敢去想,万一有人本来真心喜欢他,却因为他一些糟糕言行,后来渐渐变得不喜欢了。
这种云端跌落的落差,他……无法承受。
继而,他终于被迫记起,自己究竟还有哪里没有释然,还有哪里在自欺欺人——
其实一直以来,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事实。就是当年,顾冕旒本来好像,确实是挺喜欢他的。
记忆里的点点温柔,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总不可能,全是欺骗。
没有人能演的那么真。
但后来,为什么不喜欢了?是不是因为他发疯,是不是因为他笨,所以……
他这么想着,眼眶忍不住微微发烫,心中的不安再度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他就这么僵住,突然动不了了。
整个人如坠冰窟,难以形容的僵冷。好在不知过了多久,后颈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伴随着燕王的一声低叹。
慕广寒一瞬间,有种几乎劫后余生的庆幸。
一阵茫然的难过反噬,他整个人却仍旧不太敢轻易动作,只悄悄向前挪动了一下身体。
“不要生气。”他小声说。
“……”
“没生气。”
燕止低下头,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温柔之中,似一些他不懂的情绪。
但至少,他还肯亲他。
慕广寒的手放在他硬邦邦结实的胸膛,摸着下面的滚烫心跳。浑浑噩噩地想着,至少此刻,他应该还没有彻底对他的性子厌烦。
燕止不会。
可前车之鉴,他绝不能因为燕止不会,就总是做错事情。他得,得更加努力,才行。
慕广寒暗暗苦笑。
那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会爱……
而燕止,是野生动物,不懂爱。就算懂了也是才学会。
可事实上,却是他比对方,差得太远太远。
……
距离出征还有三日,各军集结已近尾声。
适逢洛州侯邵霄凌二十五岁生辰。
二十五岁在南越可是大日子。应邵霄凌的强烈要求,众人无论再怎么繁忙,出征之前也都必须集合一次,参加他的生辰宴会。
当然,他也承诺这次宴会绝不奢华铺张。唯一的要求,所有人必须穿漂亮点,他找了洛州最好的画师,要赶着在大家出征前画上一幅大大的“全家福王似乎也喝多了,倚靠在榻上,眼神迷离。
如此机会……慕广寒刚想起身狗腿过去照顾他,却被师远廖与何常祺叫住:“城主,敬你!”
与他们饮过之后,阿铃和沈策又来了。之后又是邵霄凌和钱奎。就这样闹了一圈,洛南栀又来到身边。
他长发落在坐榻之上,流墨一般。举着满杯梨花白,亦是闭目一饮而尽。随即望着他,浅浅微笑,清澈眸子若日光下粼粼的湖面。
“阿寒,此次一别,你同燕王出征在外,我与霄凌戍守洛州,不知何时才能团聚。”
“务必当心,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受伤了。”
“你放心,洛州众将定在后方竭力镇守,不负重托。”
“……”
“还有,阿寒。”
“多谢你这些年来,待整个洛州……处处包容,事事尽心。”
“若没有你,不会有今日繁华江南。”
淡淡的栀子花香在空气中弥漫,一切仿佛回到了两年前,慕广寒站在船上初次见他,气质高雅、一身素白。
月华城主素来不太会说些什么动人的话,只磕绊道:“不是。其实是你们……一直在照顾、包容我。”
酒里有青梅香。
他亦仰头一饮而尽。犹记两年前他的人生,是因为一张洛南栀的画像,而在洛州这片温暖的江南土地重新开启。
是这个地方,给了他接纳,让他施展才华。
亦是在这座栀子花飘香的小院,平生第一次有人肯与他把酒言欢、同塌而眠,对他全盘信任、与他并肩作战。是在这里,他有了好友、家人。
是他们先给予了他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