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广寒当然也不想在大婚仪式上失神。
婚礼一切流程,这两个月内,他早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如何还礼如何行止,滚瓜烂熟。甚至这喜堂都是他亲自监修,每一件装饰,每一块木板位置都了然于胸。
然而。
当红纱落地,金扇移开。红妆白雪之下烛火摇曳,那个人缓缓抬起灼灼明眸。
四周一切钟鼓乐声、人语喧哗,都化作了缥缈云雾、镜中花影。那一瞬天地无声,长河静谧,世间万物都坠落沉溺在眼前人的星眸之中,再一同缓缓汇入无尽深海。
他无法动弹。
一身红衣僵立,口干舌燥。
点点飘雪,在天地间簌簌飘落。烈烈冬风,盈满了喜服红袖。
他却仍是浑浑噩噩,不知要怎么正常地让胳膊听话。腿也灌了铅一样,迈不动半步。
……大概是他太过明显地在犯傻。
燕王轻轻勾起嘴角,慷慨地向他伸出了手臂。
他才终于在那失魂落魄中找到了难得的依靠。外面大雪纷飞、寒意逼人,唯有此刻身边臂弯温暖坚实。冰雪一团团的落在肩头,他的手心和后背却微微出汗。
就这样,他像个飘忽幽灵,被燕王牵到神坛之下。
站定后,才又偷偷看了身边人一眼。
高挑挺拔的身形,银发沾染了丝丝晶莹。炙热的体温,淡淡幽兰香,一切都是他熟悉的模样。唯独薄唇因为烈酒与麻辣兔头的缘故,比平常更为鲜艳。但优美的弧度,也依旧是他。
……是燕止,没错啊。
所有细节,与记忆中的模样并无二致。
可纵然知道是他,却仍是心如擂鼓、绪乱如麻。身体的血液好像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半凝固状态,炙热,又缓慢。
大概是被他一直盯着的缘故,燕止亦微微侧目瞧他。
烛火明动,那双眼睛流光溢彩,温柔之中带了些许促狭。
最近,燕王似乎格外喜欢看他犯傻的模样。总是饶有乐趣。
“……”
被这样瞧着,慕广寒也僵硬地扯出一抹浅笑。
钟鼓之声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