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未必过得去,他的汗血战马却可以!
他可从来没忘记,是谁把他害到这般地步……不是阿寒,而是姜郁时!!!
冤有头债有主。
他既穷途末路,也一定要拖够垫背的回本!
……
皇都,城楼之上,姜郁时广袖紫袍,目露精光。
城下水淹大地,寸草不生。辽阔荒原之上,唯有燕王黑袍金枪,一腔孤勇,单枪匹马向自己杀来。
“呵……”
“穷途末路,竟还不知认命。”
“罢了。倒也……成了一番风景。”
这等蝼蚁不屈,明明已无指望却生生挣扎到最后一刻,如此死硬,倒让姜郁时想到一个故人——
同样是处处与他作对,同样是穷途末路仍旧死不放手。
最后他问那人为什么。
那人笑了笑,说因为他不信命。
不信命?
天命昭昭,鬼神难违!却有凡人不知天高地厚,说他不信命?
哈,哈哈哈……
所以活该他早死。姜郁时当年亲眼见证了一个,如今就见证第二个!
很好。
“众将听令,取燕王首级者可封侯!良田千顷,金银万两!”
“给我杀——”
……
南越·火祭塔。
一夜长谈,月下青梅酒。本来是慕广寒难以启齿之事,洛南栀却没给他为难的机会。
之前在北幽,洛南栀虽被控尸,但该看到的他与燕王的种种,都看到了。
回洛州以后,他就把这些偷偷告诉了邵霄凌。
邵霄凌对此虽然十分的不解——要知道他们洛州那么多美男子!全大夏出了名的风雅温柔、多情风流。阿寒愣是一个没要,还以为他眼光多高。
原来不是眼光高,而是口味怪啊。
看上燕王???
啊???
喜欢那个白毛嗜血杀人狂?!
但好在,这种事在邵霄凌人生中并不是第一次了。
当年他二哥娶他那个又凶又野的二嫂时,也是全家无人理解,但还不是一个个忍着疑惑去道喜了?所谓家人,就是要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人家自己喜欢就好,嗯!
想通这些后,他甚至主动替慕广寒想了不少点子:“阿寒你放心。燕王虽阴
险,但咱们挟制他的方法还是有的。这样,等他来了,咱们就把四大家族那几个人给派远远的,让他们见不着、无力合谋。再修个大宫殿,里外几百个人守着,滴水不漏!就把燕王关在最里头,留你一个人随便玩儿……”旋转。
慕广寒看着它,有一瞬,似乎感觉到了命运的轻轻牵引。
……谁会想到年少时送出去的东西,会在那么多后,在他最需要时,又机缘巧合辗转回到他手上。
邵霄凌:“是不是有这个,就不用抽我龙筋了?”
慕广寒沉吟。
黑光磷火这个法宝的本质,就是个“日月精华储存器”。
但此物既从顾苏枋那里来,按说已先被南越王拿去催动逆天阵法,后又用以催动天玺,狠狠用过一番了。
法宝里的精华一旦消耗干净,则需要被供奉在月神庙一类的地方,白天吸收香火、晚上吸取天地月华才行。
可能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再度充盈。
然而。
慕广寒掂了掂,这黑光磷火却是沉甸甸的。
“……满的?”
他皱眉,不该啊。
但无论如何,满的当然更好。
黑光磷火在手,慕广寒提取精华,阵法骤起。
瞬间,阵心一道绚红色的耀眼的光芒就直冲穹顶,将火神殿照得雪亮。随即光芒扩散,一些符文开始缓缓流转,跳跃、闪烁着强烈的灵波动。
邵霄凌屏息凝神、十分兴奋,这可是话本里才有的剧情,终于被他亲眼看见了!
“哇……”
很快,法阵边缘开始泛起层层涟漪,如水波荡漾、风拂杨柳。涟漪不断扩大,将慕广寒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之中。
一滴,两滴。红色的鲜血落在祭坛上。
洛南栀:“阿寒!”
他想去扶,触手却空无一物。
慕广寒的身影就这么突然消失在了祭坛之上。
……
大夏古籍记载,四大祭坛与皇都古祭塔,本体相通、相连。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国师在皇都施法,却可以直接驱动尸将从西凉、南越塔中闪现。而慕广寒也是因此缘故,断定可以通过南越火祭塔,直接远程打断皇都国师法阵。
但他却也没想到,一瞬之间,他竟整个人直接走在了通往皇都古祭塔的“路”上。
那条路有点像时空乱流。周遭各种扭曲形状、雾气与跳跃光点,随处可见奇异的海市蜃楼,耳边一会儿是潺潺水声,一会儿又是神秘咒语。一切在这里既像一切静止,又像在飞速流逝。
渐渐的,脚下路面消失了。
慕广寒整个人有如漂浮在乱流的风或者海里,七手八脚不知该去往哪里。
不,别慌。
他想,他以前在月华城对付乱流那么多次,好歹也有经验……
正这么想着时,忽而海市蜃楼的幻象中,竟出现了一道红色的门。
那铁锈的红一瞬让慕广寒愣住。有一种直觉,在饮思湖里得到的红色钥匙,对应的就是这道门!
可他还来不及细想,突然再也无法控制方向,直直向着前方的一团黑雾里面掉过去。
等等,不行……名之辈受伤?
终其一生,他也只输给过一个人而已。只肯在那一人之下,甘心臣服、黯淡无光。
“退下,退下——放箭!射死西凉王!!!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袭来。
一轮,又一轮。
雨声渐大。
城下一片安静。
“他死了,他死了!西凉燕王死了!”
燕王的身躯终是抵挡不住被长矛和箭矢穿透,黄金杖也落在了地方。
“他死了!燕王之勇,天下无双,最终也止步于今日!”
“咳……”
城楼之上,姜郁时一阵轻咳。
白惊羽扶住他:“国师,风雨渐大了,咱们还是回……”
风是很大。
吹起一张漆黑破烂的黑色披风,高高扬在灰蒙蒙的天上。
那是谁的披风?
城墙之下再度骚动起来,有人高喊:“掩护国师!”
“他上来了,啊啊啊,保护国师大人!!”
烈烈风中,大雨倾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