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常祺欣慰的是,他的同僚们也跟他一样死硬。
西凉营寨被黑水河包围,北幽军倾巢出动密密麻麻驻守在唯一的隘口,占着地利一夫当关。可即便是这种这种山穷水尽的境况,燕王依旧带人在豁口西北、西南、正西三个方向加紧修建防御工事,修得像模像样。
北幽国师术法无人能及,却不懂打仗。
眼见西凉修了三个工事,立刻派了哨兵,开始查探他们的主力所在。
但其实……
他应该做的,是不理西凉任何行动。
营寨之处因为地陷而地市低洼,西凉军插翅难飞。北幽只要守住隘口,就是胜利。
可国师却不懂这些。
西凉繁忙的工事眼下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为了不时骚扰、拖慢工事进度,他甚至还将北幽守军部分营寨往前挪了不少。
殊不知,挪开的那一点点地方,正给了西凉一线生机。
很快雨季将至。
山间日益潮湿。营寨粮草、药石皆见不足,何常祺的伤明显加重。
他浑浑噩噩躺了一下午,只知道另外三个人好像被燕王叫去开会了。
不久燕王回来,找人喂了他一碗提神汤药,又让医者把他身上竹板全部重新加固一遍,疼得他一阵吱哇乱叫。
“你的伤再拖不得,再拖非死不可。之下的中宫皇后娘娘。
何常祺是苦笑着看完的,宣萝蕤写信时的表情,大概和他读信时也差不多。
不过是些苦中作乐的言语罢了。
他们都知道,燕王根本没有别的路。
他只能死。
因为只要他不死,他始终都会是那一呼百应的西凉王。燕止威望太高、个人能力太强,哪怕和谈、哪怕投降,有他在西凉永远变不成一盘散沙。
却正因如此,谁也不可能将如此隐患留在身边。
只有燕王死,南越才能真正安心收留四大将军、接管西凉、给西凉送米送粮帮他们度过今冬的难关。
不然,留着燕王就是给苟延残喘的猛兽以喘息之机,谁也没那么傻。
可是。
明知如此,真的走到这一步。何常祺却发现自己忍不住要骂人。
明明一直以来,燕王和月华城主的事,他从来只当个笑话看。
笑燕止一片真心却始终钓不到大鱼,笑他空有美色被丑八怪辜负。笑他战场失意,情场居然也失意,笑他原来也有天敌。
何常祺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涨红了脸冲燕止吼:“好歹你对他从来仁至义尽,难道还不够换回你一条命!!!哈……他也配虚情假意,他也配?!”
“常祺,这一切不怪阿寒。”
“他身负南越重任,本就不该,亦不能为一己私欲,放敌人生路。”
“你不知阿寒,他其实一向心软,必也很不好受。”
“因而我与他的旧情,虽换不得我的命,但却一定能换得将来他好好善待你们几个,保你们一世安稳、富贵荣华。”
何常祺:“我稀罕那富贵荣华???”
“我知你不在乎,”燕止道,“可我当初得西凉四大家族支持,曾许诺过诸位家主,会此生竭力保西凉安定,亦保你们一世平安。”
“我尽力信守诺言。”
“燕止……呜!!”
“好了。”
燕止不轻不重,将人摁回床榻:“晚上突围,你得多睡一会儿保存体力。你是独子,若有三长两短,想想何老中丞与夫人该多伤心。”
燕王说完起身,一身轻简潇洒,像是无事发生。
当夜皇城,黑风呼啸,淫雨霏霏。
……
慕广寒先是收到战报,说是北幽战局变故,燕王被困皇都。
随即,他又收到了宣萝蕤的信。
信上说,宣萝蕤与重伤的何常祺奔袭千里、来投南越,希望城主不吝接济。
不出三日,慕广寒赶到南越边境,接到了这支西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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