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西凉军营后,慕广寒一路,都走得茫然若失。
按说,他晚饭真心吃的不少。
先是肉干,又吃光了鱼汤和一整条鱼,再之后是好多肥瘦相间烤羊,最后还喝了两大碗羊汤泡馕。
但不知为什么。
还没走出几里地,胃里就又空荡荡的难受。
他骑在马上,忍不住把带的干粮饼又偷偷拿出来啃。啃了一会儿,觉得没滋没味,又下意识掏了掏衣袖口袋。
衣袖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被燕王又给塞进了一把杏子糖。
“……”
慕广寒盯着那糖发了会儿呆。
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一次分别,口袋里都会多上一把糖。可或许是胃里总往上泛苦水的缘故,杏子糖吃下去,仍感觉满口酸苦难受。
又走了一会儿,慕广寒忍不住,还是回了头。
一条路,尽头是黑色的。月色清辉,落在孤寂的一片白雪上,一个人也没有。
“……”
虽然,他也不可能怀抱什么不切实际的指望,期待燕王那种人会因为他“另寻新欢”而着急上火、辗转难安,然后策马追过来收拾他。
只是。
看着这来时路满目凝霜,一片寂凉,还是难免恍惚。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
慕广寒一颗接着一颗吃糖。
就这么结束也好。
人生被渣过那么多次,终于有一次,他也反客为主,当了一回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一种新奇而有面子的结束方式。
更何况就算渣,他好歹也还救了燕王一命。以燕王的肆意潇洒,应该也不至于特别记恨他。
当然了。
他不希望燕王特别记恨他,却也不希望燕王一点都不记恨他。
最好,是记恨一点点。
就是那种哪怕将来西凉真的所向披靡,踏平北幽,燕王君临天下、子孙满堂的那天,揽着各种各样的新欢旧爱,偶尔还能想起他这条漏网之鱼。
就是那种程度的一点点的意难平。
那样就够了。
“……”
慕广寒觉得,自己真得收收心,想点别的。
结果。
不想则已,一想更糟心。
犹记刚才明火帐中,燕王调侃他,要不是合离的早他得为南越王“守孝二年”。
这话慕广寒当时听了,只寻思着这燕王怎么怪怪的,倒也没多想。
直至此刻,心里发毛——
他忽然发现,他竟然根本不记得,他到底有没有跟南越王正式合离过!
马蹄停了停。
慕广寒敲了敲自己脑袋,认认真真又想了一下。
他当年难过是难过完了,走也是走了,但他给南越王写休书了吗?
好像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别人
不要他,他自顾自伤心难过一通,然后收拾心情去找下一个。所以当年顾冕旒突然不要他,他也是只是怀揣着破碎的心就那么默默地走掉了。
介于他是真的比较喜欢顾冕旒,伤心的时间比其他前任长些。
不仅没有无缝衔接,还行尸走肉一样在外游荡了好几年,甚至想隐居山林想要就这么一个人了却残生算了。直到后来捡到卫留夷,才开开心心地又犯起了傻。
以至于这段故事里,一直有一个问题,始终被他忽略——
跟别人分手,他是可以直接走。但他跟顾冕旒是拜过堂的!
可不能简简单单一走了之,是要手续的,是要休书的,甚至可能需要南越的行政谕令!
如果没有,他们就还没有合离。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至今南越王仍旧是他月华城主合理合法明媒正娶的正室。
可万一真是这样,那他跟卫留夷的那一段“光明正大的恋爱”,岂不是……
岂不是只能算是他再在外头,瞒着正房包养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粉头外室???
“……”
好在,他跟卫留夷充其量也是只拉拉手。
但他和燕王呢?
可远不止拉手了!那可是亲亲抱抱、鸳鸯戏水一样没少,要不是因为种种原因每次擦枪走火没能成功,他也早就跟燕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去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