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
刑定北和刑定南兄弟俩也背了个大背篼跟着队伍上山。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到了猛虎岭,大家都安静下来。
穆继东把闺女抱出来,穆清一落地,她人矮,视线一下就变得窄了。
这也没办法,她爸是今天打猎的主力,不能一直背着她。
穆清招招手,刑定南过去,“叫我呢?”
“定南叔叔你背我。”
刑定南乐乐,难得小丫头指名要他,“行,我背你。”
穆继东带着人往前走,他那儿已经开张了。在部队他射箭的功夫也没落下,反而越发精湛了。
刑定南背着穆清走在后头,穆清站在背篼里,一手扶着定南叔叔的肩膀,一边到处看。
“停下。”刑定南停住脚,扭头看她,“干啥呢?”
“定南叔叔别动。”
穆清拉开她的小弓,磨得锋利的箭头咻的一声射出去,马上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射中了?”
刑东北走过去,从草丛里捡起一只还在挣扎的野鸡。
“我去!”刑定南激动了,“这么小的弓箭能打猎?”
穆清拉了一下弓箭,确实力道不太行,过几天叫她爸给她换一张更大一些的弓。
父女俩一前一后,靠着一把弓箭,杀疯了,只要能看见的,几乎就没有让它们跑了的。
到最后周凯都说够了够了,再多怕是搬不回去了。
穆国柱叹气,“你说我们平时在家也练,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准头呢?”
“我还不是,练了跟没练一样。上次我上山,弓都还没拉开摆好位置,野鸡就飞走了。”
“哈哈,我只能眼馋人家吃肉了。”
穆继东靠着一手好箭法立了功,进了部队,村里的男人们谁不羡慕,私下里更是没少练。练了那么久上山打猎,十次中一次就算好的了。
穆继东也没法子,只能跟他们说多练,这个东西讲究天分,也讲究勤奋,多练一练,手感出来了,不说别的,至少家里一个月能吃上一回肉吧。
下山回家,今天打猎得的野鸡野兔子,穆继东没要,叫他们分了,穆继东只把闺女打回来的留下了。
村里人纷纷夸奖穆清,不得了了,被人背着都能打猎,有其父必有其女哦。
听到这话穆继东心里舒坦极了,“换个日子,咱们年前再去一趟山里。”
“好嘞,继东哥大气!”
村里人下山了,刑定南和刑定北放下背篼,女人们都围了过去。
“都是清清打地?”
“那可不,厉害吧。”刑定南高兴不已,“我背着清清打的。”
林玉笑道,“有你的功劳,今天晚上让你点个菜。”
“让我点,我要吃麻辣兔头。”
“今天吃不成,下午卤好,放一晚上明天起来吃。”
“成啊!”
这个时候都已经是半下午了,穆清在山上吃了干粮,这个时候不饿,倒了杯水喝了,主动带着小悦悦玩儿。
家里大人们腾出手来,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把野鸡野兔子清理出来,留了两只晚上吃,其他的都腌起来。
“等腊味晒干了,到时候咱们两家一家一半。”
“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刑家人过年要回县里过,不会留在穆家村。等到腊月二十,刑家人带着一半的腊味走了。
他们一家三口再次上山打猎,靠着闺女在,穆继东放开了打,野鸡野兔子甚至野猪也不放过,直到半下午一家人才下山。
后面几天,穆清帮着烧火,林玉和穆继东两人忙活了四五天才把这些野物处理完。
褪毛的野鸡野兔子一半做成腊味,一半叫闺女收起来,以后如果要炖汤,直接从闺女这儿拿就是了,不用费事现去打猎。
打回来的野猪选最肥的肉熬成了油。剩下的一半做成腊肉,还有一半鲜肉留着。
忙完这些,一家三口狠狠地休息了几天,啥也不做,每天就吃吃睡睡。家里有这些存货,未来一年家里都不缺油和肉吃。
等到大年三十上午,穆继东提着肉和给爹娘买的布料去吃午饭。
王彩霞嘴巴嫌弃,心里高兴着呢,改天她就做成新衣裳,穿出去给人瞧瞧。
“三爹、三娘,你们来了。”
穆清看了她大堂哥一眼,上了一年多的班,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以前像个大小子,现在已经像是个能成家立业的男人了。
穆继东笑着跟大哥说,“我看红卫可以处对象了。”
穆继军笑开了花,“他还早着咧,这才十七,处对象等两年再说。”
王春玲点点头,“前两天老师傅才正式收红卫当弟子,先好好学手艺,处对象不着急。”
“哦,红卫不错啊!”
穆红卫咧开嘴笑,“我能有今天,要多谢容爷爷和三娘帮我介绍。”
林玉高兴道,“你这样踏实上进,我和你三爹真为你高兴。”
穆红卫转正式工了,现在工资也提上来了,家里日子好过,年夜饭也舍得多做几个肉菜。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午饭,穆继东跟爹娘说明年他要去西南,还要把媳妇儿闺女带去。穆贵和王彩霞对视一眼,王彩霞缓缓开口,“老三啊,我知道你舍不得媳妇儿,可西南那边人生地不熟的,你带着媳妇儿闺女去,怕是不太方便吧。”
“要不叫林玉留在穆家村?有咱们村里的人照看着,她不会吃亏。”
“对,你别看你现在工资高,该节省的地方还是要省,林玉在村里挣工分,好歹能填饱肚子,她要跟你去了,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只能靠你了。”
王彩霞一开口,全家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起来,林玉和穆清不说话,穆继东摆出一副不用商量的模样。
“爹娘,你们不要操心,我能养活我们一家人。”
王彩霞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大过年的,骂人触霉头。
她压住怒气冷声说,“我们刚才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娘,你也要替我想想,我家得罪了赵富,有刑家压着他们确实不敢怎么样,万一呢?我远在西南,家里出了事我也照料不到,我心里不着急?”
“万一打仗的时候我着急,一个没注意就……”
“穆继东!”
被他娘大吼一声,穆继东闭嘴了。
过了会儿,他又说,“我心里有数,爹娘你们瞧好吧,我家的日子肯定过得红红火火。”
算了,这头倔驴没法劝,反正都分家了,爱干嘛就干嘛去吧!好赖村里还有一套大房子,就算在外头过不下去,回来还有住处。
穆红旗作为小辈不该多嘴,不过今天这一场,他站他三爹。
“婆婆爷爷,我三爹射箭射得那么准,就算没钱花了,去山里打些猎物去卖,还能饿着?”
王彩霞没好气,“打猎自己吃就算了,卖什么卖?被人抓到了怎么办?”
现在农村家家户户鸡鸭都不准多养,除了山上的药材允许采下来卖给药材公司,其他东西谁敢卖?
穆贵出声道,“红旗说得没错,老三现在有本事了,咱们该相信他。”
王彩霞心里不好受,气势汹汹地问他,“走了什么时候回来?过年回不回来?”
“过年?明年过年还早,再说吧。”
后头林玉没再听,她去厨房帮着大嫂干活。等她忙完,那边说话也说好了,穆继东牵着闺女在屋檐下等她。
“回去了。”
“哎!”
一家三口手牵手地走了,王彩霞悠悠地叹气,儿子出息了,要离开爷娘了。
过完年,穆继东去解放叔家一趟,跟他说林玉要跟着他随军的事情,麻烦他开个条子。
听说这事儿,穆解放第一反应是,“你爹娘知道吗?”
“知道,过年的时候说了,他们也同意了。”
穆解放点点头,爹娘都同意了,他就没什么好说的。
大年初三,穆继东回部队,林玉和穆清娘俩在家收拾行李,阁楼上晾干的一排排腊味全部收起来。
穆清日常用的笔墨纸砚和古琴、棋盘等等都打包好。日常穿的衣裳,棉被等等,除了在外面摆了一套,其他的都装箱带走。
厨房里的东西就不带走了,留给刑老爷子他们。两家人说好了,他们帮忙看家,自留地他们也种着。
林玉和穆清的户口都在村里,以后不上工,口粮肯定没有了。自留地收不收回去不好说,不过给刑家人种,村里人没意见。
毕竟刑家人现在户口也在村里。
初五,徐桂花和穆金桃她们来送东西,见堂屋里摆放着两个大包裹,一口大箱子。
“你们娘俩怎么搬得动?”
“没事儿,明天蒋涵他们要回来了,顺便坐云苓他们家的车去市里,他们把我们送上火车。”
“那就好。对了,我家没什么好送你的,给你送了一包干菌子来,都是我精心挑选过的,都是你家清清爱吃的牛肝菌。”
“她家送菌子,我家就送你些吃的,都是耐放的,你们路上吃。”
王春玲来晚了一步,她送给穆清一套春天穿的衣裳,“我做大了一点,小孩儿长得快,她春天穿了还能秋天穿。”
穆清双手接过,“谢谢大娘。”
“不客气。去了南广,和你妈好好过日子,要是过得不顺,随时回来。”
“对,穆家村始终是你们的根。”
林玉一一谢过,和她们说了会儿话,大家家里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第二天刑家回来了,刑定南先把他们家的行李搬上来,又把她们的行李搬下去。
穆清跟蒋涵说,“我们不在,清清的书房空着也是空着,你们搬到西厢房住吧。”
“巧了,我真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蒋涵笑着道,“一会儿你把你的卧室和清清的卧室锁起来,我们不进去。”
“不用锁,屋子空着,你们平时放点东西也好。”
“不,你听我说,你最好把房子锁上。”
去年秋天村里又来了几个知青,蒋涵怕后面还要来人,以后要是住不下,有些人就会把心思动到有空房子的人家那里。
“我们本来就是借住,主人家不在,卧室锁上也正常,也好堵别人的嘴。”
穆清拉了拉她娘亲的袖子,“蒋涵阿姨说的对。”
“那听你们的,我马上上去锁上。”
锁好卧室的门,和刑老爷子老夫人告别,刑定北开车,送他们去市里坐火车。
云苓走关系给她们买了两张卧铺票,把她们送上火车。
穆清还是第一次坐火车,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哐当哐当地跑起来,她趴在窗口往外看,城市、河流、山川,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穆清老古董的症状又间歇性发作了,真想大喊一声:火车,神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