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启明大军可堪一用,还有京郊驻军———”兵部尚书立刻出列,轻声回答。
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皇上就已经抓起一杯茶泼了过去。
“放你娘的屁,京郊驻军能顶什么用,里面大多是世家和勋贵子弟去历练争军功的,真能上战场的有几个?至于你说得启明大军,人呢?估计还在西北没出窝了吧,姜志这个老狐狸,肯定是不会刚开战救过来,要等两边分出胜负来,他再捡一个救驾来迟,或者从龙之功,那老东西心思贼着呢!”
皇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骂,很显然他已经急了,当着众臣的面,连如此粗俗的话都骂了出来。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用?”他又问。
兵部尚书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低着头沉默,这种表现更是戳了皇上的肺管子。
“想我大烨泱泱大国,竟然无一人可用!你们平时写吹捧奏章的时候,一个个歌功颂德,怎么到了这会儿,连个可堪大用的武将都找不出来!”
皇上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大烨朝近两人皇帝,都是重文轻武,再加上两人心眼极小,可堪大用的猛将都怕功高盖主。
要么像启明大军的主帅姜志一般,滑不留手,让皇上抓不住把柄,要么就像程宗然一样还没遭到清算,就已经死了,反而留下身后名。
像武鸣这种既不妥协,又军功甚高的将军,早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无名氏,果然是狼子野心,他在北疆待得好好的,朕能给的功名利禄都给了,他却依然贪心不足。他都快打到望京来,北魏能没有动静,不趁着这机会突袭北疆?”
“回皇上的话,北魏最近安分得很,已然有半年未曾进攻过北疆。”
“以武鸣的性格,恐怕已经将北魏驯服了,若是有后顾之忧,他是不会来的。”
“什么,北魏那是豺狼虎豹,天天盯着北疆打仗,怎么可能有半年没动静?这消息为何现在才通知朕?还有军共同奔袭望京,为何锦衣卫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曹秉舟呢,他这个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皇上震怒,伸手想摔东西,才发现龙案上已经空空如也,显然能摔得都摔完了。
他气得一脚踹翻了案桌,大殿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再无人敢答话,生怕触了皇上的霉头。
“曹秉舟人呢,怎么还不滚过来,难道还要朕去请他吗?北疆和各地驻军处,朕都令五申让他安排锦衣卫过去刺探,这次军情如此危机,还牵扯到军这么大的场面,他为何一点消息都没向朕汇报?”
皇上等了片刻之后,依然不见曹秉舟出现,登时又是大怒。
还是薛德走上前,低声道:“皇上,前几日曹大人已经不幸殒身,如今锦衣卫暂交李副指挥使掌管。”
兵部尚书听闻此言,以为能有甩锅对象了,立刻开始抹黑:“皇上,曹秉舟早不殒身,晚不不出意外,怎么偏偏挑这时候。况且这些消息,合该是锦衣卫打探的,他却只字不提,依臣所见,理应彻查此事,只怕曹秉舟是假死,私底下已然投靠武鸣那个逆臣贼子!”
“与他无关。”皇上语调冰冷地道。
“皇上,曹秉舟虽然素有功劳,但是您万不可被他蒙蔽双眼,人心难测——”兵部尚书还想继续劝说。
“够了!”皇上猛地一拍龙椅,咬着牙道:“是朕亲眼看着他死的。他也没有背叛朕。你还有疑问吗?”
皇上话音刚落,殿上为之一静,这一刻帝王周身传来的冰冷和残酷之意,任谁都能感受到。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已经足够让人脑补。
之前薛德说是不幸殒身,显然是粉饰太平罢了,真相恐怕十分残酷。
曹秉舟死在了皇上面前,最可能是,皇上赐死的,而且还必须亲眼看着他死透了,才能安心。
这样一位心腹,却被皇上赐死,又被皇上亲口所说没背叛,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嫌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不是一般的腌臜事,这脏事儿传出去绝对是够遗臭万年的。
薛德垂着眼睑,是他亲自拿着毒药,递给曹秉舟,让他服下。
至于此刻被他们惦念的曹秉舟,已然悄悄乘着一条小船,离开了望京。
毒药自然是太医院调配的,只不过北疆那边的人,买通了太医院的人,将这毒药换成了假死药。
皇帝对他终究有所亏欠,并没有把他丢到乱葬岗,而是让人找借口,粉饰了一番,让他得以有口薄棺。
军很快汇集,望京城四面楚歌,京郊驻军、护城卫、金吾卫一起抗敌,却根本拦不住。
皇上这时候想找武鸣的把柄威胁他,可是这个男人横空出世,甚至连姓名都不曾有,根本不知道他的把柄是什么。
眼看江山就要丢失,已经有人劝皇上赶紧逃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上一边组织人逃亡,一边派肱股之臣去望京城墙上,与军喊话拖延时间。
“武鸣何在!”
这日,两军正在对垒,忽然城墙头走上来一位身穿紫衣的大员。
“左丞相!”有人已经认出了这位老者是谁。
“不知丞相大人有何贵干!”武鸣骑在马上,直接出列。
于钟立刻拍马上前阻拦:“将军,不可,只怕这是奸计,朝廷肯定派出弓箭手躲在暗处,等着您一出去,就冲您射箭。”
武鸣摆摆手,依然上前。
于钟紧跟在旁边,还扬高了声音大喊:“这会儿丞相大人出来作甚,江山都快没了,这皇帝还当上缩头乌龟呢。”
“你这乱臣贼子,在胡吣什么,果然是无耻之徒,造反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左丞相气得面色发红,喝骂的声音响彻墙头。
“哈哈哈,狗屁的造反,我们这是拨乱反正。你们皇帝的皇位怎么得来的,你比我清楚,杀光了自己的兄弟,剩他一个无能之辈爬上那位置,把繁荣的大烨弄成这副鬼样子,民不聊生,多灾多难。直到此刻,大军逼近,他依然未曾露过一面,这种怂包,你还如此维护,什么左丞相,不过是老眼昏花的蠢人罢了!”
于钟朗声大笑,直接用上内力,声传数十里,不只城墙上的官兵听到了,就连城内的百姓也听得一清一楚。
众人虽然都躲在地窖或者家中,但是已经有人忍不住心中叫好。
当今早已失了民心。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老夫说话,武鸣才是缩头乌龟,老夫叫得是他,他为何还不出现?难道是做贼心虚了?”
左丞相着实被这番话给气得绝倒,扶住城墙的手都快抠出血来了,足见他有多恨,可是皇上不出现的确是事实,他对皇上要逃跑也是无奈。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将军可是战神,守护北疆和平多年,岂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于钟圆眼一瞪,立刻更加有气势地吼回去。
左丞相只是个没有内力的老头儿,如何能吼得过老头儿,气势上就已经输了。
“行了,于钟,别被人说欺负老人家。左丞相,我已经出列了,你有何见教?”武鸣骑着马上前,站在最前列。
左丞相眯了眯眼,手指紧握成拳,但凡他手一挥,就会有无数箭矢射向武鸣。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让武鸣把“乱臣贼子”这个名头坐实。
“你食君之禄,难道不该忠君之事吗?为何不好好在北疆,非要集结军,将这些将士们也腿上谋逆的不归路?”左丞相直接开口质问。
武鸣并没有冷嘲热讽,而是语气平静地道:“这句话任何一位百姓都可以问我,但是左丞相和望京城如今在位的文武百官问不得。既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我也少不得问一问左丞相,你身为丞相,本该劝诫皇上,勤政爱民,可是他却被万民唾骂,更甚者军队已然兵临城下,他却连面都不露,你不仅不劝他来,还跑上城头质问与我。”
“丞相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效忠的那是什么君,分明是豺狼虎豹,搜刮民脂民膏的鬼怪罢了!”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显然也用了内力,但是和于钟那嬉笑怒骂的态度不同,武鸣这番话更让人信服,也更正气。
“从丞相大人此番行径来看,你这所谓的肱股之臣,也不过是与那昏君蛇鼠一窝,共同奴役百姓,做出此等令人发指的事情来,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近两年天灾不断,洪涝干旱,更是连泰山都塌了,足见这是对你们这对心肠歹毒还无能昏庸君臣的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