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也在他的脑袋附近摇晃,甚至好几次那刀尖都快从他脸上划过。
“喂喂喂,你小心匕首,别戳我的脸,举高点!”他大声尖叫。
“哦,好。你回答我问题嘛,什么时候再去下药啊?”她依言把脚尖踮得更高了,努力伸直了胳膊。
“不去了,我不去了还不行吗?”他根本没心思回答问题,只是祈求赶紧放他下去。
“不去,你为什么不去啊?”温明蕴的动作顿住了,语气带着几分冷凝的意味。
“还能因为什么,你跟你娘家关系不好,我为什么去折腾他们?那不是给你出气吗?我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我又不傻。”程晏斩钉截铁地道。
在他的话音落下,忽然觉得有一缕东西从头上落了下来,他定睛一瞧,才发现是他的一缕黑发。
“你在做什么?刚刚是不是把我头发割断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别动了,去叫别人把我放下来!”
程晏看着那一缕飘飘扬扬落到地上的头发,再对上眼前女人冰冷的视线,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温明蕴拿着一把匕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天色渐暗,冷风拂过把她的裙摆吹起,让她看起来特别像个索命的女鬼。
程晏忽然觉得很冷,还忍不住想打哆嗦。
当他说完这些话之后,原本情绪还算平静的温明蕴,却忽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直接拿着匕首就冲着他的头发疯狂割了起来。
“我一个清流世家出身的嫡小姐,嫁给你爹当继室,他还带个拖油瓶,我图什么?不就图我能跳出火坑吗?没想到却跳进另一个火坑,我让你在家别跟着,你偏要偷偷去。我让你跟青立去逛园子,你不逛偏要去给鸡汤下药。等我让你再去下一次药,你又说你不要干了。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叫你不听话……”
温明蕴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握着匕首,大开大合地扎进他的头发里。
嘴里还在念念有词,活像是被鬼附身了一样。
程晏彻底吓傻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疯的女人。
由于太过震惊和害怕,他连喊叫都忘了,至于挣扎就更不敢,恨不得化身成一只缩头乌龟。
可惜他没有龟壳,只能缩着脖子,控制不住地打颤。
呜呜呜,谁来救救他。
这个女人好可怕啊!
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已经彻底散开了,地上满是头发茬。
温明蕴悄悄瞥了他一眼,就见少年直呆若木鸡,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眼睛里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像这种欠揍的少年,就是没体会过疯狗文学。
当他见识过比他还不要命的,还不可控的疯子时,他就老实起来,甚至还可能会主动寻求规矩礼法的庇护。
而他披头散发地挂在树上,混乱之中,似乎是匕首不小心挨了一下麻绳,只听“咚”的一声,他直接摔了下来,整个人七荤八素。
“咳咳咳——”温明蕴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开始不停地咳嗽。
她的匕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手了,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随时都可能病得晕倒。
温明蕴被丫鬟们搀扶着离开了,程晏呆坐在地上,看着脚边掉落的一缕缕头发,忽然回过神来。
这些都是他的头发啊,他现在该是何种丑模样?
“来人呐!”他大声喊叫着,这次话音刚落,就有小厮冲了进来。
“少爷,少爷,小的在呢!”
墨海看到他这副模样之后,当场怔住,嘴巴张得老大,都够塞下一整个鸡蛋了。
“少少少少爷——”
一向口齿伶俐的墨海,竟然开始打磕巴了。
“快来帮我解开,再拿面镜子来!”他大声地吩咐道。
当一面铜镜被送到他面前时,程晏定睛一瞧,瞬间整个人都要晕厥了。
难怪他觉得头上凉嗖嗖的,哪怕没有风吹,半边头皮也会发凉,原来是他现在成了阴阳头,左边的头发几乎被齐根削断,差一点都快把他的头皮也割下来了。
那个女人好狠啊。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呜呜呜——”程晏再也忍不住了,开始跪在地上把那些碎头发往怀里搂,往头顶上放,仿佛这样就能变回原样。
宁梧院里,温明蕴正面色苍白地靠在床上,外屋的门就被推开了。
“爹,爹,你出来!”程晏的大吼声传来,甚至还带着几分颤抖的哭音。
不过他没能走进去,就被影卫抓住了后颈,根本不能迈进半步。
“少爷,夫人也在里屋,没经过通传,您不能进去。”
夫妻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温明蕴抬抬手。
“让他进来。”程亭钰冷声道。
“爹,你娶的那个女人是个傻子,脑子不正常的。你看她把我折磨成什么样儿了,你快跟她和离!”程晏冲进来之后,立刻冲到程亭钰身边,抱住他的腿就跪了下来。
程晏每天“小爷”的自称着,对谁都是嚣张得很。
虽然对亲爹还保持着几分敬意,但是近两年,伴随着年岁增长,他也没再跪过程亭钰,但是今日“噗通”一声,跪得那是相当干脆,恨不得当场给爹磕一个响头。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休了她!你看我的头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程晏抬头看着他,语气十分坚决。
少年眼眶都红了,眼睛里泛着一层水光,似乎随时会落下泪来。
却死死地咬住下唇,不让眼泪落下。
哭泣是弱者的表现,小爷流汗流血不流泪!
程亭钰抿了抿唇,立刻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他怕自己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