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皎皎没有听他的,她还记着那些恶心的小东西没有丢进炭盆里去。
黎皎皎转身,少年手里的长剑掷出,拍在她的腰上。戚复阴郁的神情松了几分,不再理会黎皎皎,转而对付脖颈上这些恶心的东西。
捂得严严实实的少女摔了个结实,脸朝下,砸进了积雪里,哼唧了声起不来。
雪太厚了,衣裳太重了。
戚复削断自己一缕发丝,丢入紫凌香中。香气伴随着头发被烧掉的焦臭味浮动,这些恶心的东西彻底疯狂,朝着紫凌香涌去。
在最后一只离去时,戚复倒扣炭盆,一捧火焰燃起,这些贪婪而疯狂的恶心玩意被烧成恶臭的灰尘。
他才往后退了几步,趔趄倒入积雪中。
黎皎皎这才挣扎着从积雪里坐起来,她实在是没料到戚复会醒过来,瞧见他自己解决了一切,松了口气。她脸颊上还沾着雪粒子,黎皎皎信手抹掉,走到戚复身前。
少年仅着单薄中衣,衣襟被鲜血浸透,修长苍白的脖颈处汩汩流出鲜血,染红雪地后结成冰霜。
黎皎皎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对戚复伸手,“起来吧。”
“我听见了。”戚复弯了弯唇角,他眼底倒映着九天之上的月华,澄澈皎洁,“我只是醒不过来,但是可以听见你们说了什么。”
黎皎皎眨了下眼睛,想起自己对胡郎中、大哥哥、阿娘说过的话,没由来有点脸颊发烫。
她蹲下来,将帕子丢给他,“能动就自己包扎。”
少年的脖颈纤长而苍白,染着大片鲜血,犹如一只伤痕累累的仙鹤。他漆黑的瞳仁倒映着黎皎皎,忽然弯了弯眼睛,伸手握住黎皎皎的肩膀,将她拉近了几分。
这样近的距离,足以让黎皎皎看出他弯起的眼底并无半分笑意。
“皎娘,我没有阿嬷了。”他的语调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语气,闲聊似的,目光却如最狂热极端的信徒,恨不得将她拖入凡尘中来碾碎化为他的一部分般,“把你给我,好不好?”
黎皎皎几乎被这样的目光烫到,她眼睫颤了颤,“今日过后,阿娘阿兄怕是不会让你和我见面。”
闺阁中的少女,便是亲兄长都要避讳。
她虽然在乱世里多活了一辈子,对规矩看淡了许多,身边的人却还是紧紧盯着她的,生怕她和外人走得近了被诓骗。
“这样啊。”少年又弯了弯好看的眼睛。
他没有再提这些,只是枕在雪地里,看着天上的月亮,“黎小姐,我会让你喜乐顺遂的,让我做什么都成。”
黎皎皎觉得她并不需要戚复替自己做什么,只是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她有些自暴自弃,也坐在雪地上,伸手取下裙子上的一只玉雕兔子,递给戚复。
戚复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除夕中午,我会去京都摘星楼等你,陪你过节,此为印证。”黎皎皎笑了笑,她解开了对戚复的那点芥蒂,觉得心情不错。
少年微怔,却伸手接过那只玉雕的小兔子,弯了弯唇角,从袖中取出一页纸,递给黎皎皎。
“回礼。”他心情似乎很不错,垂着眼打量小兔子吊坠,随口补充了句,“我翻了白月楼的记录,这一页,是下杀你父亲之人的姓名和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