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事相求。
卫敛将衣裳收好,起身走了出去。
外头跪着一些年轻的官员,见到卫敛出来,为首的立刻道:“公子!求您去劝劝陛下罢!”
“如今陛下也只肯听您的话了!”
卫敛蹙眉:“发生何事?”
一名口齿伶俐的言官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今日早朝时,姬越在朝堂上告知群臣,任命卫敛为钦差,负责清平县瘟疫一事。
此言一出,半数反对。
有说后宫不可干政的,有说公子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有说其毫无经验不懂医术,去了纯属添乱的。
反对的大多是文官,武将倒是沉默。
那日公子敛生辰宴,戏班子里冲出那名刺客后,他们所有人亲眼所见,公子敛斩下那名刺客的头颅。
救驾有功,又武功不俗。从那以后,无人再敢小看。
“不懂医术?”姬越淡淡道,“那日孤围场遇刺,救了孤的难道不是卫郎?”
“……”这倒是。
“那也不足以去抗瘟疫。略懂皮毛而已,如此大事,岂能交由公子敛。”有固执的老臣道,“这纯粹是拿人命当儿戏!”
姬越不置可否,平地丢下一颗惊雷。
“不仅他要去。”姬越平静道,“孤也要一起去。”
这下,满朝文武大惊失色。
纷纷跪下高喊:“陛下三思!”
原先还固执地不许卫敛去的老臣立刻惊恐改口:“公子敛去就去罢……陛下您千万不能以身涉险!您是大秦的王,您若有个三长两短,这江山社稷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都附议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姬越拂袖而去:“孤意已决,退朝。”
姬越好似真铁了心要亲自前往江州,把一众大臣吓得魂飞魄散。古往今来君王从来都是稳坐后方发号施令,哪有亲自去涉险的?那可是瘟疫!
陛下御驾亲征是为鼓舞士气,能让敌人闻风丧胆。可亲去疫区,瘟疫可不认人,并不会见了陛下就跑。陛下不会医术,去了也没有任何作用。若万一染上瘟疫,那乱的就不只是江州,整个秦国都要跟着完蛋。
此等举措,落在大臣眼里,明晃晃的三个字——送人头。
陛下素来是明君,怎会走出这一步昏棋,还真被公子敛迷了心窍,要与人同生共死不成?
那不行,说什么都要阻止。
于是大臣们朝上没能说服姬越放弃这个念头,下朝后又组团去御书房前跟着跪,誓死要让姬越收回成命。
然而姬越下定决心之事,又岂是大臣们跪一跪可以改变的。
一部分年轻的官员脑子活泛,看出陛下对公子敛十分在意。如果这天下还有谁能够说动陛下,那唯有公子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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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官员掏心掏肺的叙述,卫敛:“……”
“我这就去御书房。”
御书房的大门罕见地开着。
台阶前的地砖上整整齐齐跪着几排大臣,以行动抗议姬越的决定。屋内同样跪着几名大臣,穿的都是一品朝服。
他们并非想要造反。恰恰相反,他们有的是姬越一手提拔上来,有的对朝廷忠心耿耿。正因如此,他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跳入虎穴。
卫敛来到御书房前,看了眼外边跪着的大臣,走上台阶进入屋内。
姬越头也不抬:“再来几个都没用,就是把先王从王陵里请出来,孤也不听。”
卫敛开口:“……陛下。”
姬越手一抖,抬起头。
两人短暂对视,姬越又把头低下了,仿佛为了避开他的视线。
卫敛缓声道:“陛下这是何苦呢?”
“江州瘟疫,百姓流离。”姬越攥紧手中的朱砂笔,“孤在永平,如何待得下去?”
“君王心怀天下,坐镇永平,统御四方。”卫敛走到他身侧不远,“秦国何止一个江州。芸芸众生,各司其职。您并非医者,去了亦于事无补。您乃君王,庇佑的是整个秦国黎民百姓,永平需要一个主心骨来发号施令,这才是您的职责所在。您若平安,天下皆能心安。您若有恙,才是叫有心人钻了空子。陛下万金之躯,还望保重自身。”
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