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心思缜密,见状轻声询问:“卫郎胃口不好?”
卫敛摇头:“近来喜好饮食清淡,多谢陛下挂怀。”
李福全在旁立刻道:“卫侍君,您是侍君,理该由您来服侍陛下,怎么能让陛下为您忧心呢?”
卫敛看他不语。
宫人目露同情。
李福全:“???”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他不就养上个三四日的伤,一出来怎么整个世道都变了?
姬越将筷子一搁,淡淡道:“多嘴。”
李福全心里一咯噔,不知又触了哪根龙须。
他跟了陛下十二年。从小伺候陛下的小太监数不胜数,可能做到大总管这个份上的只有他一个。盖因李福全处处为姬越着想,这份真心做不得假。
他从未见陛下真心喜爱过什么。陛下幼时极爱一只兔子,夜里都要抱着它睡,把它当人一样诉说心事,给它吃最好的萝卜青菜。
可只因那兔子在太后驾到时主动跑过去,被太后抱起夸了一句可爱,等太后一走,就被陛下送去膳房炖了。
晚间太后再临,陛下请太后留下用膳。太后觉着桌上一道红烧肉做得不错,不由问:“越儿,这是什么菜?”
十二岁的少年勾唇淡笑:“是白日里母后抱过的那只兔子,母后,吃起来还可爱吗?”
太后神色一变,立时就拂袖而去。
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李福全也就明白,陛下或许会喜爱很多东西,可那都只是一时兴趣,长久不了。
便是此番听闻卫侍君得宠,他也不曾当回事儿。
他却忘了,无论之后陛下是否厌弃卫敛,至少在当下,卫敛他得罪不起。
他几番越俎代庖,实在是犯了陛下大忌。
回过味来的李福全顿时冷汗涔涔,立刻跪下请罪:“奴僭越。”
“事不过三。”姬越没什么表情,“再有下次,莫怪孤不念旧情。”
李福全战战兢兢起身:“……诺。”
“还有。”姬越突然觉着“侍君”这个称呼有些不顺耳,平白侮辱了青年似的,“传令下去,阖宫对卫郎以公子相称,以夫人之礼相待,不可轻慢。”
李福全躬身:“诺。”
他出了养心殿,没了屋内的地热,外头的风雪立刻让李福全打了个寒颤,才发现自己已惊出一身冷汗。
他命小太监将陛下的旨意传达下去,倚在门框上擦汗,心下暗忖:
看来这公子敛手段当真了得,就不知这份荣宠能维持到几时。
“自然是比公公以为的要久。”温润如珠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李福全吓得后背撞上墙,险些心梗。
卫敛微笑:“公公当心些。”
李福全不自觉又一个寒颤,竟生出一分荒谬的错觉。他觉着这公子敛虽是温雅含笑,那份笑里藏刀的神情简直跟陛下一模一样。
“卫侍……”李福全刚开口,又想起陛下的命令,连忙改口,“卫公子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卫敛温声道。
李福全施了一礼就想走:“那奴就不叨扰……”他眼下不太想和卫敛打交道,觉得这人物有些危险。
……跟陛下如出一辙的危险。
“也想和公公说说话。”卫敛漫不经心地补充。
李福全脚步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