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光继续哼哧哼哧地用力往外钻，起码有好几个时辰，蛋壳慢慢破裂开来，蒙蒙的光亮笼罩了翎光，她闭着眼睛，很想睁开，可是难以办到。

“啾……”

一道微弱的气声，让元策丢下了乱七八糟的古籍，他轻轻地从青莲台上将青鸾蛋托起，低头注视着里头钻出来一只还没有羽毛的肉团子，见到她的血管流露出清晰的粉红色来。

她浑身湿漉漉的，半边身子还在蛋壳里，发出第一声轻弱羽毛般的呼吸。

元策没想到小凤凰会是这样的。

她脆弱而渺小，连眼睛都睁不开，小青鸾的身子在他手心里颤颤巍巍的。

元策用法术将蛋壳清理干净，手心将之托起。

“啾……”

小青鸾微弱地在元策的手心里，发出一声低鸣。

元策提前准备好了虎奶，他特意派人前去白虎族讨要的，可如何喂养，又是个难事，往日只需将鲜血滴在蛋壳上即可，可这只小青鸾，连眼睛都睁不开呢。

他便试着用法术去喂她，整个过程需要万分的耐心与细致，除了控制神力，他还没有干过这样精细的活。

因为刚孵化的凤凰，还很小很小，嘴巴也小。而小青鸾喝了一丁点的虎奶，就不肯张嘴了，懒懒地趴在他的手心里。

元策顿时有些无措，心思被无端的牵动，若是有青鸾族在一旁便好了。

不知她还需不需要天神族的血来喂养？

天尊不曾告诉过他这些。

“小青鸾？”元策想了想，从指腹挤了一滴血喂给她。

翎光慢慢地呼吸，嗅到熟悉的气味，配合地轻轻张嘴。

她窝在他的手心里，却不太能翻身，小青鸾还太弱小稚嫩了。

元策以神力将之覆盖，想起古籍上说，凤凰宝宝喜欢温暖干燥的巢穴，便用绵软的绸布变了一个，他视线无法离开她，看着这只青鸾过了好几个时辰，才动弹一下，像是在睡大觉。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蒙蒙亮了，她却还是不曾睁开眼。

可怜的书阁，又被元策乱翻了一通。

“凤凰宝宝为什么不睁眼”

“凤凰宝宝到底什么时候睁眼”

“凤凰宝宝会不会不睁眼了”

“凤凰会有天生眼疾吗？”

“凤凰瞎了如何治疗”

他急于索取答案。

“子隐。”

元策唤来上清境的仙侍：“去青鸾族……不，去朱雀族，查探一下，凤凰宝宝如何喂养，多久睁眼，何时能长大。”

派子隐去朱雀族，自然有他的考量。

青鸾与朱雀同属凤族分支，神魔大战后，两族人都有不小的损耗，朱雀族的神君也战死沙场，近些年逐渐式微，而隐世不出。

故此他派人去朱雀族询问，也是为了避免让青鸾族的絮方神君知晓翎光已经孵化一事。

神魔混血的青鸾，还不知会和普通的青鸾有什么区别。

不可贸然送她回到族群。

现在看来，这只青鸾特别的小，还娇，不肯睡在绸缎织就的鸟窝里，反而黏黏糊糊地要赖在他的手心里。

然而元策不讨厌这种感觉，他同青鸾蛋已有了一万年相伴的情谊，小青鸾孵化后，自然是他的所有物，她黏着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元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过了半日，子隐从朱雀族回来了，寻来一本名为《小朱雀饲养指南》的书给他。

元策翻开书，见书上第一页便写：“小凤凰喜欢待在凤凰妈妈的羽翼和怀抱里，母亲的气味能让初见天日的小凤凰感到安心。”

凤凰妈妈……

自己上哪去找个凤凰妈妈给她。

元策神尊发现，幼鸟似乎是把自己当成母亲了。

她赖在他的手里不肯动弹，肉乎乎的翅膀轻轻地扑棱一下，继续埋头酣睡，养足精神。

元策只得一只手托着小青鸾，一只手翻看《小朱雀饲养指南》，没一会儿就看完了。

和书上写的差不太多，到了第三日，青鸾宝宝初次睁开了眼，眼睛黑黑的，像两粒小黑豆般，歪着脑袋分外好奇地看着他。

原来元策长这样啊……

翎光还不懂美丑，本能地觉得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啾啾！”元策！

终于有力气说话的翎光，第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并不是特别地中气十足，但两声鸟鸣显然比昨日要高昂了许多。

“你在叫我？”元策虽然高兴，但还是道，“小青鸾，我不是你的娘亲。”

书上写，小朱雀出生后，第一句喊的，通常都是自己的娘亲。

元策自然而然地这么认为，但这个认知不能搞错了。

元策纠正她：“我是你的……”

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好的定位。

青鸾这样的神族，自然不是甘居人下、做人宠物的种族。他也并未将她当做宠物，而是一份责任。

元策想了许久，最终只是用手指摸了摸小青鸾柔软的脑袋瓜子，总是冷冰冰的嗓音也变得温和：“这上清境，已经很久没有迎接过新生命了，小青鸾，送你回家之前，我便是你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