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出了一身薄汗,外面秋雨不绝,茜窗稍稍支开了一些,内殿还算凉爽。
封衡足够克制,慢成了乌龟,他自是不畅快,可对虞姝而言却是恰好合适,今晚竟然十分的受用。
美人面若夹桃,眼梢染上了一场风/月过后的清媚之色,香肩隐在碧色薄衾之中,从封衡的角度去看,宛若亲眼目睹晨花绽放到靡荼,美得惊人。
男人突起的喉结滚了滚,还得一面顾及着孩儿,只能无奈罢手,埋首深呼吸了许久。
封衡无论是体力亦或是精力,都是惊人的。大抵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有过人之处。
半晌,他附耳,唇在虞姝细腻的耳垂上轻轻摩挲,不知为何,挨近了她,仿佛能够安抚他灵魂深处的孤寂。
虞姝与旁人不同。
要论起美色,这世上的倾城美人,身为帝王可以唾手可得。
但万千娇花,他只择这一朵。
男人情浓时,若不能尽情燕好,那便只能化作绵绵情话,他附耳低语,“昭昭,朕今晚是不是很令你满意?”
虞姝的反应,他是也能辨别出来的。
封衡想邀功,却没听见回应,他抬首看向身下美人,却见虞姝已经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上面还仿佛沾染了水汽,她呼吸清浅,面若四月桃花芬芳。
封衡还没彻底收敛情/欲/,他的情/欲/就像是每年汛期的潮水,汹涌滂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退下去的。
封衡,“……”
他以前不喜欢女子,幼时三岁起就开始见惯了后宫女子之间的明争暗斗,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令他对女子厌恶至极。尤其是美艳的世家贵女。
但他在虞姝身上却是屡次失控。
起初,不过只是念及救命之恩,给予虞姝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他也承认自己一开始只是好奇心使然,被色所迷。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对风月之事难免有所好奇。
谁知,自那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今,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单单是搂着虞姝睡觉,也是对自己内心躁郁极好的安抚。
一豆灯火熹微,封衡搂着他的昭昭,一只手掌搁置在了孩儿所在的位置,这头未曾餍足的猎豹也满足的睡去了。
人间总有一束光,敛他半生癫狂。
内殿一静,外面淅淅沥沥的秋雨声反倒成了别致悦耳之音,像催眠曲调儿。
不知过了多久,封衡面颊传来痛感,他这人本就睡意极浅,立刻惊醒。
幼时他与沈卿言相依为命,多少次都是死里逃生,他不仅得自保,还得带着沈卿言那只拖油瓶,早就养成了警觉的习性。
封衡狭长凤眸睁开,看见一段雪白的手腕,他目光幽幽。缓缓侧过脸,正好对上了虞姝惊魂未定的脸。
虞姝摒住呼吸,她噩梦惊醒的刹那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一巴掌拍在了封衡的面颊上。
而此时此刻,无疑,她悔了。
两人四目相对,睡着之前的旖旎暧昧都不见了。
虞姝的手缓缓从帝王的脸上移开,下一刻却被帝王捏住了小手,换做是旁人掌掴了帝王,只怕此刻已经是断臂之人了。
虞姝很想解释一下。
但封衡似乎更加关心另外一桩事,“昭昭,到底梦见了什么?”
虞姝不敢说实话。
她已经摸透了男人的一些习性,跟皇上来硬的,必然是以卵击石,只会得不偿失。故此,只能以柔克刚。
虞姝微敛眸,仗着自己腹中有龙嗣,她笃定封衡不敢拿她怎么样,嘀咕道:“还能梦见什么,无非就是嫔妾失宠了,皇上的心飘去其他姐妹身上去了。”
封衡不介意被美人掌掴,虞姝的这点力道,着实算不得什么。
听了虞姝这话,他自行理解成虞姝吃醋了。
封衡轻笑一声,“原来昭昭是担心朕会被其他妖精迷惑了去?既是如此,昭昭就应该更加进取。”
进取……?
虞姝淡淡羞涩一笑,打算揭过这一篇,移开话题,“皇上,嫔妾还需要在重华宫待到几时?”
这话让封衡顿时面色微凝。
男人清隽的眉目之间仿佛笼上了一层薄薄雾霾,分明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转瞬,他却温和一笑,“昭昭且安心养胎,不必着急出去。还是说,昭昭一门心思担心朕会扩充后宫?又招惹其他女子?”
虞姝,“……”
皇上想多了。
她可从不担心皇上会被其他美人勾走,她自入宫起就做好了娇花开败的打算,这世上就没有不败的花儿,她之所以有意一问,是想知道这一次的危机会持续多久。
若非是遇有危机,或是棘手之事,封衡不会将她困在重华宫。
此前,封衡瞧上去根本不像是喜欢孩子的男子,可近日来种种迹象看来,他又似乎是个护犊子的。
唯一的解释便是——
他只喜欢他自己的骨血。
皇后、陆嫔的孩子又是谁的?
这后宫看似没几人,但还真是叫人意外极了。
虞姝寻思了片刻,一只手无意识的从封衡面颊缓缓落在了他的胸膛。
她没有意识到什么,封衡却有敏感之处,他低头看向被虞姝的手掌盖住的红色茱/萸果,眉梢泄出一抹风流,“昭昭,你摸朕这里,究竟是何意?”
虞姝一愣,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如被雷击,立刻收手,可目光却总是能轻易瞥见,面颊倏然就涨红了。
然而,下一刻,她又立刻反应了过来。
不对。
皇上故意说荤话,是在为了转移话题,看来前朝当真出事了,不然后宫不会突然发生大变故。
虞姝无意识的吞咽了几下,天地良心,她此刻对帝王的美色当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三分违心,七分糊弄说,“皇上乃天人之姿,嫔妾多看看,也能沾点龙气,对孩儿也有好处。”
两人都在故意避重就轻。
可龙屁听了就是令人身心舒畅,封衡把人搂紧了些,“好,那朕就成全你,让你多沾些龙气。”
虞姝默不作声了,心想着:究竟即将发生多大的事?皇上才不允许她踏出重华宫半步?而且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两人各怀心思,内殿再度陷入安静之中。
不多时,虞姝又睡着了,封衡听着清浅的呼吸,睁开眼时,眼底深沉如海。
封衡轻手轻脚下榻,自行穿衣。
来到外殿时,特意叮嘱了知书和墨画,“侍奉好修仪,从今日起,戒备警惕,任何人不得踏足重华宫半步,修仪有任何闪失,你们通通陪葬!”
年轻帝王丢下一句,从王权手里接过水墨画油纸伞,大步往外走去,不多时就消失在一片夜色雨幕之中。
皇宫,地牢。
外面秋雨潇潇,地牢内的墙壁上湿气冲天,火油燃烧产生的气味和血腥味杂糅在一块,令人恶心作呕。
火光微晃,仿佛在墙上倒映出了牛鬼神蛇。
在这个地方待久了,会有种身处地府的错觉。
十三迎上前,面无他色,抱拳道:“皇上,那几个细作都招供了,皆是太傅指使,妄图射杀修仪娘娘,从而迁怒于皇上,让皇上怀疑到楚王头上去。”
其实,不管宦臣细作是否招供,封衡早已知道真相。
封奕奕那厮虽是奸诈可恶,但不会暗地里行事。
封衡此时就站在太傅所在的牢房外面。
十三的话,太傅也听得一清二楚。
封氏皇权愈发聚拢,世家的利益就会趋于削减。尤其是封衡,他登基之后大有扶持寒门崛起的意思。
世家士族想要搅乱皇室,让皇室内斗,以延续他们自己手握权贵与资源的最长期限。
一旦九品中正制改成了考核入仕,那些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根本考不过寒门。
若是寒门能崛起,那世家士族的百年积攒岂不是一个笑话?!
凭什么千百年的家族传承,要输给一朝科举考核?!
世家士族,自是不能忍!
权,就是他们的命脉!
太傅镇定如初,似乎根本不把方才听到的话当回事。
他似是笃定了封衡不会将他如何。
他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绝不是说推倒就能推倒的。
封衡侧过身,看向盘腿而坐的太傅,灯火半明半昧,他的脸也从高挺的鼻梁开始一分为二,一半是明,一半是暗,衬得眼底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这时,封衡清冷磁性的嗓音在死寂般的地牢娓娓道来。
“朕当初在北地,见过一种炊饼。据说那种炊饼口味极好,一旦尝过,就再也吃不下旁的炊饼。还据说,那炊饼是用二十岁以下的人/的/肉/做成的。北地黑店诸多,朕年少时也差点也成为那种炊饼的馅料。”
“这下太傅有口福了,既然细作都是太傅的人,那朕还是将他们还给太傅。”
帝王的嗓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是在诉说这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而此时,太傅的神色明显骤变,眼底有惊骇。
封衡抬手,轻轻甩出了一个响指,动作雅致,“来人,当着太傅的面,将太傅的人统统做出炊饼馅料,再烤成炊饼以供太傅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