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整日……”
张贵妃手持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靠在竹编摇椅上,身着淡紫绸衫,身型丰腴。两名宫婢跪地,正一左一右小心翼翼给她捏着腿。
张贵妃身后站在掌事大宫女无盐。
无盐是张贵妃当年嫁入东宫时,从丞相府带出去的陪嫁婢女,尚有一些地位。
无盐手握芭蕉扇,一边给张贵妃扇风,一边啧了一句,“可不是嘛,虞美人又在御书房待了一整日,奴婢去打听了消息,还听说,皇上今日前前后后统共叫了六七次水。”
张贵妃捏着轻罗菱扇扇柄的手一顿,指尖捏紧了几分,骨节发白。
因着一直在养身子,这几年吃了不少补药,身子丰腴了不少,原本还算精致的面容,逐渐长成了银盘脸,一双丹凤眼狭长微眯。
助孕的汤药服用多了,食欲也增了不少。
可张家的意思,张贵妃没法拒绝。
然而,可笑的是,她不得圣宠,服用再多助孕汤药,又有何用?
唇齿间还残存着不久之前喝过的汤药味。
张贵妃唇角一抽,“淑妃和虞贵嫔宫里,今晚应该不好过吧。”眼底掠过嘲讽之色。
跳梁小丑,还真以为皇上偏宠。
都是没脑子的玩意儿!
无盐也轻蔑一笑,道:“娘娘猜得对,淑妃都快气中暑了,连翻叫了三次太医,可动静闹得再大,皇上也没过去。虞贵嫔更是不好受,她的心腹春桃一死,今后就少了左膀右臂。对了,娘娘……”
无盐俯身,凑近了张贵妃一些,附耳压低了声音,“娘娘,虞贵嫔今日又出血了。”
有孕两个月,正是最不稳当的时候。
那个没脑子的东西却是仗着肚子四处招摇。
其实,倘若虞贵嫔用好了虞姝这颗棋子,她会事半功倍。
偏生,虞贵嫔脑子里只有妒忌,她过于短视,也过于嚣张了,再好的牌也会被她打得稀烂。
张贵妃丹凤眼一凛,又问,“皇后那边呢?”
提及皇后,她似有些忌惮。
无盐如实说,“春桃惨死鳄鱼潭,皇后这一日在逐一排查后宫呢。”
张贵妃的唇微微一扯,“以皇后的性子,岂会蹚浑水?八成只是做做样子。再者,也该有人给虞贵嫔一点颜色看看了,不过就是区区一个贵嫔,还真把自己当做宠妃了!前几日,遇见本宫竟不行礼!”
这世上鲜少有人会蠢到令人厌恶的境地。
人人都笃定,虞贵嫔这一胎保不住了,且她的孩子一没,这辈子只怕也无法翻身。皇上可不是什么心软念旧的主儿。
就连太后都被皇上“囚”在了五台山!
无盐照常禀报了后宫一切大小诸事之后,又提及了宫外之事。
张相和楚太傅在朝中分庭抗礼,皇上这几年一直在权衡两派势力,并没有特意压制谁,更多程度上,是让张、楚两个派系互相制衡。
无盐,“娘娘,辰王与咱们张府二小姐早有婚约在身,可辰王他……实在太不把张府放在眼里,前几日又提出将婚期后延,二小姐是娘娘您的亲妹妹,为了等辰王,都拖到十八岁了,辰王倒好,念着旁的女子!”
无盐咬咬乐,愤愤道:“那虞美人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皇上和辰王都念念不忘?!”
这京都城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虞姝再美,但也只是一个庶女。
皇上和辰王可是这天底下身份最为矜贵的男子。
着实叫人想不通。
张贵妃眯了眯眸子,轻笑一声,似是轻蔑,又似叹息,“虞美人倒还真是个狐媚子,封家皇室的男子,她勾走了两个。辰王不想娶二妹也得娶,他总不能跟皇上抢人!”
母亲走得早,临走之前,把妹妹交给了她照拂。她如论如何都会让妹妹得偿所愿!
张贵妃眸露狠色,“无盐,听本宫之令,把虞美人和辰王之间的过往“好好”传出去!记住了,莫要让人知道是你所为。”
无盐了然,她吩咐一个小宫女去浣衣局嚼舌根子,无人会知道是她所为。不出两日,虞美人与辰王的事情就会在后宫传扬开来。
皇上一旦知晓,一来,必定不会轻饶虞美人,没有一个男子可以容忍头顶笼罩绿云。虞美人轻则失宠,重则丧命。
二来,皇上保不成会给辰王和二小姐赐婚,以断了流言蜚语。
总之,此计一箭双雕。
翌日一早。
虞姝睡了个懒觉,因着皇后免了后宫嫔妃的请安礼,虞姝也能睡得踏实安稳。昨日着实消耗太大,她一夜无梦,酣睡到了次日旭日东升。
知书见她醒来,忙上前伺候着,她仅一眼就愣了一下,只觉得美人主子一觉醒来,又似更是清媚好看了,一双含情眼雾蒙蒙的,还尚存困意。一头青丝披散,如上好的黑色绸缎一般丝滑,她双手撑着床榻,力气似是不能支应起身子,低领衣襟露出来的雪腻锁骨上布着点点红梅。
知书回过神,暗暗吁了一口气,“美人主子,今日无需给皇后娘娘请安,您可需多睡一会?”
虞姝轻轻摇了摇头,三伏天白日太长,她先熬到晌午,再睡一个午觉,不然这日子过的,时辰都错乱了。
知书这便搀扶着虞姝下榻,虞姝抖着双腿,这个时候又在暗暗感叹淑妃好体力。
这才刚用了一碗小米粥,林深就带着赏赐过来了。
后宫之中,侍寝的嫔妃第二日都有赏赐。